明之时,沙丘后再度响起脚步。
卞元烈乃至东方离人转眼看去,却见一个身披袈裟、手持黄铜禅杖的老和尚,顺着脚印走了过来。
夜惊堂顿住脚步,转眼望向不用问姓名也知道身份的和尚,蹙眉道:
“神尘大师是来劝我放下屠刀,宽恕有罪之人?”
神尘禅师不紧不慢走到了跪地的邹泉明身侧,抬手行了个佛礼:
“宽恕罪人,是佛祖的事儿,作恶在先,如果悔过就能被宽恕,还要王法律令何用?”
“?”
夜惊堂倒是被这话给问住了,毕竟神尘说这个,他说啥?
“那神尘大师是来让我从轻发落?”
“佛门是劝人向善之地,不是审判之所。悟念来了千佛寺,老衲便得劝他悔悟,让他认识到自己做了恶。至于悔悟后,他是去是留,是他自己的事;该杀该放,当由王法依律定夺,和佛门无关,夜施主也不该徇私枉法。”
夜惊堂点了点头:
“神尘大师确实是高人。”
神尘和尚对此摇了摇头,又轻轻叹了一声:
“但佛法是佛法,老衲是老衲。
“老衲不是什么高僧,只是个江湖俗人,收了他为徒,劝他向善,他听了为师的话,为师自然也为徒弟说话。
“老衲觉得他悔改了,应该活下去继续修佛,夜大人要杀他,老衲自然不答应,所以过来请夜大人给老衲个面子,放他一条生路。”
神尘和尚的话语十分敞亮,夜惊堂也弄明白了其来意——我明白道理,但咱们先抛开道理不谈,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把我徒弟放了。
这不离谱吗?
夜惊堂见神尘和尚如此坦陈,硬是半天不知道说啥好,想想询问:
“我要是不给面子,神尘大师当如何?”
神尘和尚再度行了个佛礼:
“知道夜施主听不进宽恕他人的佛法,老衲倒也略懂一些拳脚。
“悟念有错在先,老衲收他为徒,自然得担起这份债。
“夜施主想为骆施主报仇,大可对老衲出手,能杀老衲,是造化使然,佛祖来了也保不住他;若杀不了,老衲自断一臂,给骆施主赔罪,此事就此了结,可否?”
在场诸人听见此言,明显愣了下。
卞元烈在说书先生旁边坐下看戏,闻言忍不住开口:
“打不过你,你还断一臂给人赔罪?”
神尘和尚神色平静:
“老衲不讲道理,不代表不明事理。劝人谅解,总得付出代价。”
卞元烈也无话可说。
沙海也随之安静下来。
夜惊堂只要邹泉明的命,对神尘和尚的胳膊并不感兴趣,但看神尘和尚这不讲道理的架势,不动手肯定不行了,当下轻轻抬手摆了摆。
东方离人等人见状,皆是往后退去;而骆凝则是双眸血红盯着邹泉明,裴湘君用力才往后拉开了一些。
神尘和尚右手把黄铜禅杖杵在沙地之中,左手转着念珠,眼神始终平和慈睦,身形却如同横断沙海的山岳,似乎连夜风都难以跨越。
夜惊堂气息也沉寂下来,右手鸣龙枪往侧面滑下,直至点到地面,而后缓缓绕至身后。
嚓嚓嚓~
鸣龙枪的枪锋,在沙地上画出一道半圆弧线,很快抵达了正后方,继而:
轰——
九尺长枪当空化为半月,狂奔气劲裹挟无尽黄沙,在死寂沙海中猝然带起一条遮天蔽日的黄色长龙,连远在十余里开外的华俊臣等人,都被惊的猝然回头!
随着一枪出手,夜惊堂身前沙地瞬间被撕裂,呼啸横风声犹如龙咆,不过一闪之间,便撞上了不过十余丈开外的不动老僧。
而处于正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