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迪亚斯的话并不让蓝恩感到意外,以这个文明时期的信仰模式来看,这是正常现象。
“而如果仅是这样,那也没什么大问题。”
可是菲迪亚斯现在一脸心累而颓唐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只因为‘瘟疫’。
“哎。”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瘟疫本就很可怕,但更可怕的是,人们在遭受了瘟疫折磨后的狂乱思维,正在把一切都往更糟糕的地方引导这是苏格拉底跟我说话时说的。”
“城里现在议论纷纷,有的人说这不是神罚,是伯罗奔尼撒联盟的间谍在城里投毒。而后来斯巴达人在城外收缩兵力的表现,也都看在我们眼里,这更加让人们相信这个说法。”
“听信这流言的人对斯巴达人很愤怒,是的很愤怒但能怎么办呢?”
“他们本来就在陆地战场上压着我们打,现在我们又在遭受瘟疫,难不成这时候反而要出去,在城外跟他们战斗吗?”
蓝恩的眼睛微微眯起,他从这个流言中听出了点舆论阴谋的意思。
雅典人会愤怒,这很正常。但问题是,这种愤怒如果可以转化成对敌人的对抗意志,当然事半功倍。
可现在执政者只要头脑清醒就该明白,在遭受瘟疫的同时派军队发出攻击纯属是让人送死。
向敌人抒发不了的愤怒不会凭空消失,只会转移。
愤怒起来的民众只会想着发泄愤怒,可不会想愤怒之后的烂摊子怎么收拾。
那这愤怒会向谁转移呢?
——现任雅典执政者,伯利克里。
经由自己这十几年接受的教育,还有帝皇之子们的见识,蓝恩立刻敏锐的意识到了这则流言中的恶意。
这就是政治上的攻击,还是不怎么高明的那一种。
可如果见识不够,受教育不够,甚至都察觉不了。
就像是现在的菲迪亚斯和卡珊德拉一样,他们俩现在仍旧觉得这只是流言。还是挺有根据,挺有条理的流言。
“让我猜猜”
蓝恩理智地双手抱胸,朝着上面二层的菲迪亚斯说着。
“现在伯利克里的宅邸门口应该人满为患?抗议的公民都恨不得往他门口扔垃圾?”
“他们已经扔了。”
菲迪亚斯在上面低着头补充一句。
“那克勒翁呢?”蓝恩立刻从自己的印象里捕捉到了一个人名。
伯利克里的主要政治对手,一個善于煽动群众情绪,并且利用这情绪的棕头发中年男人。
“克勒翁就是伯利克里宅邸外面领头的。”
菲迪亚斯恨声说。
“他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从没想着平息众怒,反而自己在伯利克里的宅子外面搭了个临时演讲台!鼓吹伯利克里是个用所谓‘理性’、‘长远眼光’来粉饰自己懦弱性格的软蛋!”
“他现场演讲?”
蓝恩挑着眉问。
演讲倒是没什么,在雅典的政治氛围下,演讲、辩论都是公民们喜欢在大家注视之下完成的事情,越多人关注越起劲。
因为那意味着声望和知名度,对以后的参政有好处。
可是在瘟疫横行的时候,在一大群人中间唾沫横飞的说话
他不怕死吗?
“也许是身上有神器。”在蓝恩身边的卡珊德拉无所谓的摊摊手。
“又或许是他身边有能使用神器的手下,给他开了个保护膜什么的。”
“神器还能这么用?”
蓝恩诧异的看着卡珊德拉,他对这个世界的东西还是缺乏像本地人一样的了解。
“瘟疫而已。”爱琴海养育出的美人耸了耸肩,她看着蓝恩诧异的表情,表示自己也很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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