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正有个头戴九梁道冠,身穿八卦云光道袍的老道,带着俩徒弟,在院中比划。
要说那时候谁家办白事,请个道士那是稀松平常的事。但怪就怪在,道士身前摆着一个神桌,上有香炉蜡扦,糯米硫磺,道士踏罡步斗,手持宝剑掐诀念咒,正抓着硫磺糯米,往烛火上撒,俩徒弟一个摇铃一个抛洒灵符。看起来就跟之前在小西关监狱里,做法驱邪那个假道士干的一样。
韩大胆儿虽然心里起疑,但人家家里办白事,愿意怎么办,是人家的私事儿,就算人家把亲爹尸首,绑在窜天猴上放上了天,自己也管不着。于是只能瞧了两眼,就骑车去了舅舅家。
韩大胆儿他舅舅,就喜欢小子,可一辈子就生了俩闺女,大的头年刚出嫁了,小的还在家当闺女。舅舅高高兴兴地把韩大胆儿让进屋里,又让人沏茶,又端水果点心,甭提多高兴了。
他舅舅听说韩大胆儿升了官儿,本来挺高兴,可听说他调到了警察厅侦缉科,心里就有点担心。虽说韩大胆儿满身武艺,可现在是火器的天下,在街面上当巡警,总好过每天和凶徒悍匪打交道要安全得多,所以劝他找找人,换个其他部门不挣钱没关系,别缉凶拿贼,最后把命搭上。
舅舅一番好意,韩大胆儿不好说别的,只能满口应承。梅本事好不容易把自己调到他身边办差,还指着自己帮他立功呢,决不能让自己调到别处。再说自己好缉凶探案,要干别的还不如不当警察呢!
韩大胆儿跟舅舅说了,自己老娘原是想来看看兄弟,顺便在这住些日子,可这几日天气潮湿犯了风湿病,行动不方便是所以才没来。韩大胆儿人给舅舅买的都是他爱吃的,说好了等舅舅生日那天,一定过来磕头拜寿。
还没到中午,舅舅赶紧就让舅妈摆上晌饭,还特意加了几个韩大胆儿爱吃的菜。顺便让舅妈连晚饭都张罗好,一定要留韩大胆儿在家住几天。席间韩大胆儿陪着舅舅喝了几杯,就顺便问起了庄子里办白事儿那家的奇怪举动。
韩大胆儿他舅舅这才讲起了,这两天庄子里发生的奇闻。
办白事这家姓徐,死的是家里徐老头,大名叫徐贵,六十不到。老婆死得早,当了二十来年鳏夫,一个人把两个儿子拉扯大。俩儿子都结了婚,一家人住在一个院子里。这徐贵这人,脾气却很暴躁,也不会教孩子,说不明白就动手,所以这哥俩从小就没少挨揍。
大儿子叫徐大宝,性格内向,老实巴交,有点窝囊,是个三脚踹不出屁来的闷葫芦,为人孝顺,也疼兄弟。但娶媳妇之后,他媳妇为人强梁,人也厉害,徐大宝惧内,全听媳妇的,此后对徐贵就差多了,但是一日三餐吃喝拉撒还是照管不误。
二儿子叫徐二宝,却性情暴躁,活像他亲爹,成天和他老子拌嘴,爷俩儿就差动手了。这二儿媳妇倒很贤惠,为人也很孝顺,可管不了这爷俩,只能任凭徐二宝和徐贵成天鸡吵鹅斗的。
这老徐虽然和俩儿子住在一个院里,但其实和分家单过差不多。顶多就是每天大儿子或者二儿媳妇给老头把饭端过来,要说一桌吃饭,那是万万不能,因为还没说三句呢,说不定就掫桌了!
徐贵原本是塘沽人,早年在家门口惹了点祸,为了避祸,就上了一艘远洋船卖力气,跟着船去了海外。他没什么文化,也认不得多少字,没什么大出息。在船上干活,顶多就是顺手倒腾点洋货。谁知跑了几趟海外之后,却也攒了不少钱。
他岁数挺大才娶媳妇,娶的就是北运河边,虎庄的姑娘,后来有了俩儿子。他出海那会儿,正赶上庚子国变,塘沽的老家就此毁于战火了,他娶妻之后,就把这些年积攒的钱,在虎庄买了些田地,靠着收地租子过日子,虽然没有韩大胆儿他舅舅有钱,但在虎庄也算个衣食无忧的小康之家。要不是手里有钱有地,就他那个不是人的脾气,估计这俩儿子也早就搬走单过了。
徐贵前些日子出去遛弯儿,可能在外面受了风,身上不得劲吃了晚饭早早就睡了,没到半夜就咽了气,大夫都没来得及请,人突然就死了。俩儿子赶紧报到地保那,警察所也派了个仵作来验看尸首,没有外伤,也没中毒迹象,说是猝亡,填了尸格。两个儿子赶紧找来大了,操办白事。
本来这也是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白事,谁知道第二天半夜,徐贵的尸首就诈尸了。
过去很多独门独院,都是明三暗五,三间正房,两边是厢房,对面还有倒座房房后是影壁。正房是连三间,中间一间堂屋,整体形似纱帽翅儿。徐贵家里有钱,院子不小。房子建的整齐利索,俩儿子儿媳妇分别住东西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