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出了部分无关紧要的人,让他们去给循迹而来的追踪者制造点麻烦,反正那些仅仅窥见肤浅皮毛就忘乎所以的家伙还不如卡尔曼,至少后者明白你真正的事业是什么。
事业。
你咀嚼着这个词,品尝其中比深层更复杂的滋味。它贯穿了那个平凡之人一生,自牙牙学语至接过学院重担,再到与每位先辈一样止步于那面高墙前不得寸进。
而现在,你已经迈出了正确方向上的第一步,将疾病这个概念彻底抹去的第一步。
当然,一个人的力量远远不够,即使加上卡尔曼、加上了你所有的追随者、加上这条道路上的先行者也不够。
需要更多,需要数之不尽的个体,合众为一,才能突破那道界限,回到这种力量的源头,回到它的身边,那始终魂牵梦萦的……
【月光】
你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会想那么多,意识像被丢进了漫长的画廊里,浏览着一场以自己为主题的画展,越往后的作品就越是光怪陆离,由引人入胜的迷幻色彩绘制而成。
弟子、同僚、学徒、追随者,还有几张不太熟悉的面孔跟在身旁,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他们似乎不该出现在这里,你本能地觉得这应该是独属于你的空间,但似乎又没什么不对的。你每前进一步、他们也分毫不差地前进一步,协调得不可思议,好像是由同一条线牵引的人偶。
你继续前进着,惊奇地发现能体验到每个人不同鞋子踏在厚实地毯上的反馈感,视野时而在自己身上,时而又在人群中,盯着脚下的线头和茶水污渍。
无穷无尽的长廊突然在前方终止,一幅空白的画框挂在尽头处墙正中。
意识试图伸手触摸它,却没能如愿;你尝试回想是怎么来到这里的,然而记忆仿佛落进木地板裂隙里的钥匙,不知所踪。
急促的脚步声接近。有人在奔跑,不止一个,那声音听着是坚硬的靴底与碎石亲密接触,而不是这里安静的吸音厚地毯。
你疑惑地想扭过头去,但躯体没有回应思维的指挥,视野定格在面前的画框内。
就在注意力分散的这会,空白的地方居然已经被填上了颜色,勾勒出一个或许该被形容为完美到畸形的形象。
苍白的肤色,八条错落有致的下肢拥有四个关节,辅以精巧复杂的肌群实现控制,由三组角质分趾组成的脚掌使它能在任何表面稳定快速地运动。
两套动静脉循环网络构成了这套运动系统的供给,保证在被阻塞或损伤的情况下能通过侧支循环和另一套维持需求,重要的大分支都被保护在厚实的肌束下方。
祂又有着人的上半身,四条不受肩关节限制的上肢能自由地转至后背,或者说它根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背面。
数十条纤长灵活的手指完整利用了掌骨延伸出的空间,每只能辨识出至少两处应该是“拇指”的结构,使其能无障碍地以正反两种方式抓握任何东西。
那颗头颅上赘生一周晶簇状凸起的石质,作为祂苍白的宝冠,宝石般环绕镶嵌的眼眸或许来自于胸腹部的无目面孔,它们互相融合,将凝固的狂喜神情推上一种超现实主义巅峰。
两柄粗莽的武器破坏了这幅画作。一柄通过眼球,刺入被大量视觉通路占据的上颅窝内,那里反直觉地没有太多致命结构。
而真正致命的一柄,划开胸前面孔,自肋骨板间仅存的活动缝隙插入,刺穿暂时停搏的两颗心脏后,靠压上的体重横向穿过椎间盘,斜行命中为了调控这具复杂躯体而过于膨大的脊髓。
愈发迟缓的思维分析着那些面孔,它们很是眼熟,有几个名字在嘴边呼之欲出。
没有更多时间了,画展已经结束,不透光的黑色幕布垂下,遮住所有光线。
你见证了一件非凡作品的落幕,尽管不够完美,但画作的主题对祂而言也算不错,任何生命都无法逃开这个结局。
【死亡】
……
……
“它死了?”
“大概是吧。”克拉夫特退后观察了一会,感觉到这东西的精神体正在迅速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