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房中待了一日,等到外间的天色暗下去,鹿忧才催促着她离去,这房中就只有一张床榻,她现在受了伤,也不好让她上榻休息,况且让她挤在屏风处的小榻上,又怕她睡不习惯。
她说了好一会,轻袅才离开。
鹿忧趴在榻上,闭着眼睛眯了半会,就是没有睡意。
一整天都这么趴着,人都趴软了,想试试能不能动,一动就疼的她倒吸凉气。
手腕上的菩提被烛光映着,穗尾上的缀着的砗磲佛珠饱满温润。
鹿忧盯着看了半晌,摩挲着取下。
菩提在指尖捻动,房中顿时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半夜,外间雨声淅沥,与菩提声互相牵扯,宛若人心思量般延绵不绝。
鹿忧被那声音吸引了注意力,扯开一角纱幔,探着头望向窗户,外面没有人影,只有立灯氤氲的光,淡淡地打在窗台上。
他真的没来。
她原本还以为他会偷偷来的,毕竟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鹿忧想到这,轻哼着笑了笑,朝着窗台看了会,直到脖颈处传来酸意,才放下纱幔重新将脸埋在软枕上。
她喜欢趴在他怀中浅眠,听着他清浅的呼吸声,还有那僧衣上沾染的清冽佛香,都会让她感到抚慰,心神得已宁静。
鹿忧轻叹了口气,强迫自己闭眼。
忽地,外间一道雪亮电光掠过,雷声响彻。
鹿忧吓得握紧了菩提,将脸埋得更深。Μ.5八160.net
……
大昭寺。
寺中的长廊幽静清冷,廊檐上的雨滴似断了的珠子般砸在地上,一道急促的脚步穿堂而过,直抵禅室。
冷风携入,带起烛火摇曳。
檀迦正坐在禅榻上,轻倚隐几,烛光明亮衬得袈裟愈发鲜红,可他的面色却是病态的苍白,冷汗顺着眉眼滑落,他不甚在意地闭目,双唇紧抿,整个人笼在阴影中,好似要破碎了般。
参禅端着热水进入,急的大喘气,瞧见檀迦的模样,立马朝着榻边的人问道:“方丈,佛子如何了?”
方丈把了把脉,合掌叹息道:“阿弥陀佛,佛子心中积郁过重,导致浑身经血不通,气血逆行而上攻于心,加之体内藏有暗毒,这……老衲无能……只能用药暂时为佛子缓解病情。”
参禅放下手中的东西,绞了帕子上前为檀迦擦拭,闻言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待方丈说的话过了心后,才恍惚着颤声呢喃:“积郁过重……”
佛子心中太多事情了,这些事情迟早会将他的身体压垮,可佛子不让他同公主透露半个字,他知道佛子心疼公主,不忍见其取血相救,但若是没有公主,佛子命数会尽。
想着这几日的异常,一个大胆的念头似闪电般蹿过脑海,耳中轰鸣,刺得他神经抽疼。
参禅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佛子想做什么?
他是想……
参禅张了张唇,被那个猜测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手中一抖,软帕落在了檀迦的腕骨上。
檀迦缓缓睁开了眼,抬眸间露出眼底深处的丝丝血红,犹如静夜里挣扎的残烛,悲寂苍凉。
他眸光扫过,看向身侧的人,声音清淡如丝:“有劳方丈。”
方丈合掌,慈悲的面容多了些许复杂,他看向檀迦,道:“阿弥陀佛,佛子言重了。”停顿片刻,又疑惑问:“今日佛子跪在佛前修行时,心中好似有万千尘事,老衲虽不知不知佛子因何事积郁,但有道是‘修己以清心为要’,佛子若无法参悟,不妨说予老衲一听,若是能得化解,必有益于佛子修行。”
檀迦的眸光落在了禅室的佛龛上,面上没有一丝情绪,他看了会,随即淡声开口:“我生了贪欲,坏了戒心……”
佛龛前供奉的烛火摇晃,扶摇冰冷,似在质问他:为何不恪守戒净,难道不怕苦果报应吗?
檀迦不惧回望,神情坦然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