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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拂过,微微的凉,唧唧虫鸣声声入耳。不知是不是因为,该说的感谢,和能说的一切都说尽了。聊到最后,明明两人心里都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却偏偏莫名静默了下来。除了一杯接一杯的饮着酒,只剩下长久的沉默。
骆少钦默默望着她眼角眉梢,掩不住的淡淡清愁,却好似都被她一杯一杯,随着杯中酒尽数饮下,一双深邃的眸子越发灿若星辉,仿佛潋滟着整个星空一般。
仰头饮下一杯酒,他含笑开了口:“姑娘贵如皓月,本王……爱恋月华如水,有心九天揽月,珍之重之,相伴一生,不离须臾。不知姑娘是否觉得本王狂悖?痴心妄想?”
一杯酒僵在了唇边,尹婉兮忽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不可置信一般看了看他。他穿着一身雪白的绸衫,玉冠束发,眸光仿佛映亮了天上的浩瀚星空。含笑坐在那里,就像一位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郎,亦似玉宇琼楼之上的谪仙。
她眸光一颤,连忙垂下了眸子,不敢再看。只缓缓仰头喝尽手中的青梅酿,默默盯着手中的酒杯,想了想,抬眸望着天上的一轮圆月,终于开口幽幽说道:“在兮儿心中,王爷才是这当空皓月。普耀万民,亦受万民景仰膜拜。高居尘寰之上,与这尘世之间,如同天地之差,云泥之别。南良礼法森严,人言可畏,若有凡尘之人,独得月华偏爱垂怜,也只怕是祸非福。”
她的声音轻轻淡淡,仿佛在说着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骆少钦望着她眸中掩饰不住的怅然和清冷,不禁柔声问道:“姑娘此言,可是在害怕?害怕你口中的是祸非福?”
尹婉兮轻轻看了他一眼,执壶给他和自己斟满了酒,这才淡淡开口:“兮儿不怕!这世上的事情,只有肯不肯去面对,没有什么可怕的。兮儿只是不愿!无论高高在上的骄阳,还是当空皓月,身在凡尘,兮儿都无心高攀!”
她缓缓举起手中的酒杯:“王爷若是明白兮儿的心意,还请王爷成全!明日一别,皓月依旧当空普耀万民,而兮儿,也不过是凡尘俗世中,最寻常的万民之一,对皓月景仰膜拜,绝无非分之愿。”
骆少钦望着她眸中的清冷克制之下,暗涌的几许血色和泪意,心底不由狠狠一动。他端坐在那里,左手却在桌下,一点一点收紧,死死攥着自己的一片衣襟。以此来抵消心头的抽搐般的剧痛,维持着脸上平静如水般的柔和。
月华如轻软的薄纱,将他们笼在这朦胧旖旎的夜色之中。桌上的青梅酿散出阵阵清冽的酒香,混着五分清甜,三分酸涩。无声无息萦绕在鼻端,那若有若无的酸甜,便仿佛顺着呼吸间吞吐的气息,一同入了心。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只是须臾一瞬,又似是一生一世那般漫长,他终于深深吸了口气,将心头那股难言的酸甜涩意,深深埋入心底。
他捏着指尖小巧的酒杯,缓缓摩挲把玩着,含笑说道:“姑娘说得好!无论高高在上的骄阳,还是当空皓月,姑娘都无非分之愿。这世上,只要姑娘不愿的,本王自当成全,不会半点强求。也请姑娘,成全本王一份痴心。姑娘一日不愿,允许本王等一日。姑娘一世不愿,允许本王等一世。直到姑娘觅得良人,如愿嫁得如意郎君那一日。”
尹婉兮澄澈的眸光不由颤了颤,脱口说道:“王爷……”
骆少钦不等她说完,忽然举杯笑道:“本王多谢姑娘成全!”说完,便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那一夜,她辗转难眠,一闭上眼睛,脑中就全是木兰花下,他眸中倒映的浩瀚星空。实在无心睡眠,索性起床,推门入了府中的万卷楼。
骆少钦说过,万卷楼中藏书无数,其中不乏历代医家的孤本绝章,尹姑娘对他有救命之恩,这万卷楼中的所有书卷,但凡尹姑娘有需要,可以随时出入自取。
她提着灯笼,在书架间游走穿梭,不时翻一翻,看一看。直到在深处的一个书架最底层,她翻出一本没有封面的古籍孤本。
怀着强烈的好奇,她缓缓翻开,只见陈旧的书页上写着:“两相错之毒,世间最……”
骆少钦奉旨率军平息厍国之乱,大军出征那一日,他一身玄黑铠甲,脸上遮着凶神恶煞的描金镂雕嵌宝玄铁面具,骑在高高的骏马之上。身后旌旗猎猎,铠甲铿然,浩浩荡荡的出了城。
城外的千里亭下,尹婉兮一袭素袍男装,手摇折扇,唇角噙笑,俨然一副潇洒不羁的翩翩公子模样,早已在此等候多时。骆少钦一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当即命令大军原地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