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狼是个孤儿,今年十二岁。
他不是岭南的原住民。
他记得很清楚,他的老家在一条大江的傍边。
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江边的渔民,打鱼、走船,日子虽然清苦,却还能过得下去。
只是,最近十多年,战火不断。
从阿狼有记忆起,他家就一直在打仗。
不是北朝的人要攻打南朝,就是南朝的人要进攻北朝。
两边打得如火如荼,而江边的百姓却苦不堪言。
阿狼的几个叔父,要么被掳做战俘,下落不明;要么被交战的两军误伤,丢了性命。
祖父痛定思痛,觉得不能再在老家住下去了。
他可是听镇上的贵人说了,北朝的皇帝集结了二十万军,要一举攻下南朝。
到时候,整条江都要陷入战火之中。
祖父不敢拿剩下的子孙冒险,便毅然决然地举家搬迁。
他们是南朝人,自然不能逃亡北朝。
于是,阿狼一家便一路向南。
正好也有一些大家族,举族南迁,似阿狼家这样的寻常百姓,便跟着大家族一起走。
众人跋山涉水,翻山越岭,路上的艰辛自是不必说。
他们只有一个信念——远离战争!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终于在路上看不到集结的兵卒,或是大队大队的人马。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他们已经抵达了越州。
岭南啊,以前他们打死都不愿意去的蛮荒之地。
不过,看到这里太平安稳,物产丰富,还没有冬日的严寒,众人还是住了下来。
阿狼是鱼家,习惯了水边的生活,便去了海边。
出海打鱼,开垦荒地……一家人总算安稳下来。
天气、风俗等不太适应,但总好过在战乱中丢掉性命吧。
就这样,一家人在越州扎根。
原以为,日子就能这样过下去。
但,谁都没有想到,第二年飓风季,一场飓风,将阿狼的祖父、父亲全都刮跑了。
家里只剩下了妇孺,阿婆、阿母咬牙支撑着。
可是没有男丁,也就没有壮劳力,不到几个月的功夫,阿婆和阿母也都因为过度劳累和饥饿而生生熬死了。
偌大一个家,只剩了阿狼和三个弟妹。
作为家里最大的孩子,十来岁的阿狼,便带着弟妹们赶海、钻山林,实在艰难的时候,还去镇上、县里讨饭。
跌跌撞撞的,几个孩子勉强撑过了一年。
如今阿狼已经是个十二岁的半大少年,而他手底下,也不只是自己的弟妹。
他又“捡”了几个孤儿,他们十来个孩子抱团取暖,艰难在世上挣扎。
某天,阿狼的一个妹妹病了,高热不退,十来个孩子记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阿狼背着妹妹在合县的大街小巷,挨个药铺、医馆的磕头,都被赶走了。
偶尔有一两个心善的大夫,不嫌弃他们脏,也不怕他们没钱,准备给孩子医治。
可当他们抹了把女孩儿的额头,又翻翻她的眼皮,全都无奈地摇头
“高热不退,神仙也难救啊!”
阿狼和其他的孩子满心绝望,他们从“妹妹”身上看到了自己。
感同身受,兔死狐悲!
今天是妹妹,明天或许就是他们了。
跪在街头,阿狼感受到妹妹的气息变得越来越微弱,他内心的绝望与悲恸几乎达到了。
他脑海里禁不住浮现出自己的阿翁、阿父被可怕的飓风卷上了天,又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