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离好奇许久了,只是一直没能找着合适的机会问。
见宋显一时未语,谭离一笑,和气地道:「不方便说也无妨,我也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也无甚不便说的。」宋显看向前方的巷口处的一株青翠杨柳,似又回到了那日于柳树下送别常岁宁的情景中。
彼时,他向对方深深施了一礼。
「那日,我向常娘子致歉,并道谢。」他的声音有着连日奔波之下的疲惫喑哑,但神态眼眸却坦然而清明。
谭离面露恍然之色,而后问:「那常娘子可接受了?」
宋显「嗯」了一声,顿了一下,才又道:「不单欣然接受了,还问我……」
她还认真地问——「那宋大人如今是不是想拜师了?」
彼时沉默了一下的宋显,此刻将此言复述。
谭离一怔之后,忽而哈哈大笑出声:「……那扬之你是如何答的?」
「我言……」想到拜一个小姑娘做老师,宋显虽早已没有轻视之心,但正常人的情绪他还是有的,此刻脸色红了红:「我言,待她回京之后,便摆拜师酒。」
毕竟那时气氛到了,他若拒绝,会显得他的致歉很没有诚意。
谭离再次笑起来,俨然已做好了蹭一顿酒席的准备,但旋即又觉惋惜,拍了拍宋显的肩:「……可惜扬之这位老师大抵要长留江都抗击倭寇,一时半刻怕是回不来……这顿拜师酒,便只能先欠着了。」
宋显勉强扯出一个不知是庆幸还是忧心的笑。
同宋显分开后,谭离回到住处,便见到了托人从乡下接来京师的父母。
谭家父母见到光宗耀祖的儿子,欢喜的热泪盈眶。
夫妻二人拉着儿子去房中说话,关切又好奇地问起谭离此次去往洛阳赈灾的见闻。
谭离这才解下包袱,将包袱打开后,取出一只钱袋,哗啦啦地倒出了一堆银子。
从未见过这么多钱的谭家父母顿时色变,怎么赈个灾,反倒将自己赈富裕了?!
虽说……虽说也听过,人一旦做了官,便容易失去本心,可儿子被腐蚀的未免也太快,太急了吧!
光宗耀祖的劲儿还没过呢,总不至于就直接快进到抄家灭族了?!
谭父痛心疾首地脱下了草鞋,往鞋底「呸」了一口唾沫,正要揍不孝子时,只听那不孝子边躲边喊冤:「……这都是儿子凭自己的本领赚来的!」
谭母已在抹泪:「儿啊,哪个贪官不是这样认为的!」
「不是,不是……」谭离抱头鼠窜,边道:「这是儿子从同僚们手里赚来的!」
此行赈灾,他一路抄记的手册上至地貌,下到为官处事之道,甚是详具,同僚们害怕落后于他,唯有花钱买个心安。
如此发家之道,他自己此前也是不曾料到的!
另一边,面圣交差之后,湛侍郎寻到礼部,也得以向太傅交差:「学生总算未负老师所托,将他们一个不少地带回来了……」
只是湛侍郎本人略显疲惫——月子里带着十多个奶娃娃的产妇什么样,他此刻便什么样。
这幅神态令一贯严苛的褚太傅也不忍再出言刺激,催着人回去洗尘歇息。
但若说句心里话,褚太傅觉得,人能平平安安地回来,倒也不能说全是湛侍郎和那些苗苗们的本事……
还得是他学生,要不是他那学生暗中替那些中原士族们谋得了一线生机,那些士族被赶尽杀绝之下,还不知要如何发疯反扑,玉石俱焚呢。
有些时候,恰当地给别人留下一条活路,实则也是给自己的。
说来,起先并不准备给那些士族们留任何活路的李献,今日似乎也跟着回京了。
此时的李献,正跪在御前请罪。
他「自认」当初在洛阳时行事多有不当,激起了天下读书人不满,实乃一大过错。
末了,他将头叩在地上:「……献行事不妥,请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