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还抓着他胳膊的那只手,有一丝凉意从掌心间传来。
“放心吧,我和染尘会安全回来的。”
她放开了手。
这是他们这几日所做出的决定,一个冒险的计划,可是却也是目前他们能够想到唯一可行的计划。
济世刀重新回到了秋莫远的手中,当初放下这把刀的时候,是觉得染尘已有能力用这把刀护好自己和护好这座城。如今重新拿起这把刀,也是想自己在有生之年,能够再护一次自己这个让人心疼的徒儿和那座城。
那个鬓角斑白的老人有些不自觉地摸了摸袖口中的刀身,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到了他周身的每一个穴道。
说来也是可笑,他一直觉得自己这一生都是成就非凡,可是到头来却是忘了,人心到底是这世上最难测的东西。自己都无法全心做到一个承诺,内心却希望别人能够遵守吗?
与先皇的承诺现如今已如过眼云烟,现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保下这些孩子的命吧。
那个云中城曾经的城主一声轻微的叹息。
并无人察觉。
这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极其平常的一个夜晚,对于云中城如今日夜闭门不出的百姓而言,只是希望这战战兢兢的日子早日过去,而不知有些人,便是有一次站上了命运的高台。
染尘有些无奈的自嘲。
当初澍时山一战,耗尽了他的心力,虽然清灵不曾明说,但是他十分清楚,他必然花费了极大的代价才将他救了回来。
原本从滇南回来之后,他以为他不停地妥协,便终究不会有这一天的来临,至少会来得晚一些,没想到却是那么的快。
那一次面对的,是一个祸世的魔头,他不曾怕过。
可是这一次——
他有些苦笑。
温寄柔轻拍了一下他的肩旁,唇角有淡淡的笑:“我这几日终于想明白,为何我在伽蓝的那一日想回来见你的欲望这么强烈,今日我终于想明白了,看来是注定,我与你要共同面对这一日,若能渡过此劫,这一生应当是彻底无忧了。”
染尘抿了抿嘴唇,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伸手回拍了一下身旁伙伴的肩:“你说得对。”
若此劫避无可避,便直面而上吧。
是福是祸,尽力而为。
为了护得两位姑娘的安全,温寄柔思索再三,还是将司风留了下来。
看着几人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顾绛河静默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多年前在澍时山的那个感觉,又回来了。
她的脸色不知何时变得异常苍白,身体靠着门边,却好像不知被什么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她只觉得一点一点,向下划去。
就在要到底的最后那一刹那,九夏飞奔过去,跪倒在她身后,接住了她即将倒地的身体。
“姑娘,你别吓我。”
九夏紧紧搂着怀中的女子,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那股熟悉的冰凉感又再次袭来,这是以前每次她寒疾发作之时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清灵祭司不是已经为你拔出寒毒了吗?”九夏失声喊道。
好在怀中的女子只是有了短暂的失神,双眼片刻便又重新聚焦了起来,但是浑身无力的她并没有乱动,只是安静地躺在了九夏的怀中。
她反手捏了捏抓住她的九夏的那只手,轻声说道:“清灵已经尽力了,不过他已为我去除了大部分,我如今只是有些难受罢了,并不会再像以往那般,别担心。”
那侧躺在九夏怀中的医者,脸色苍白的犹如冬季的白雪,却还是柔声安慰着抱着她浑身颤抖的人。
她知道九夏对她有多么紧张,但是她不能说,这个感觉她太清楚了,以前每一次病发之时的疼痛都让她以为自己挺不过去了,可是却是一次又一次被师父救了回来。
被清灵救回来的时候,他明明告诫过自己的,可是这几年在滇南温暖如春的日子,让自己几乎忘记了这曾经痛不欲生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