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盘菜肴,摆了满满一案,观之琳琅满目,多是水味。
切得薄薄的生鱼肉、煮熟的牡蛎与海螺之属、一盘盐水煮后再做发酵的鱼鲊,诸样菜色中价值最贵的,当数每人一份的鳆鱼。鳆鱼即鲍鱼,每人案上各一盘。鳆鱼此物,不止后世以为是佳肴,当下人亦好食之。只是要想吃到新鲜的鲍鱼,而非干鲍,却唯有在海滨才能食到。
刘让殷勤劝菜,一盘鲍鱼吃完,曹幹下著,多落在了另一样菜上。
此菜莹白洁润,系炖而成,佐以鱼肉,撒以葱花,端得是食香四溢,乃是一盆鱼炖豆腐。
刘让瞧出了曹幹似是喜食此菜,笑与曹幹说道:“曹君,鄙地的豆腐,是不是与贵地的不同?”
曹幹将刚夹起的一块豆腐咽下,热气腾腾的,吸了两口气,笑道:“味道是有点不同。”拿筷子点了点盆中余下的豆腐,触之软嫩而有弹性,说道,“嫩而且滑,比我乡的豆腐也甜。”
刘让笑道:“好叫曹君知,鄙地豆腐的做法与别处不同,用的乃是淮南王之术,既无北地豆腐之苦,亦无南地豆腐之涩。别地豆腐煮之,沉於水底,鄙地豆腐,浮於水面。”
淮南王者,前汉的淮南王刘安。
曹幹前世也不知道一个豆腐还有这么多的区别,问道:“为何有这等区别?”
刘让抚须笑道:“一是因本地豆腐选料精,做工细,再则本地的水也好过别处,最宜制此物。”
“处处都是学问啊。未知一块小小的豆腐,也有这多讲究。”曹幹左手拽住右袖,右手拿筷子,又夹起一块豆腐,笑示与刘让、张曼,说道,“今日听刘君一席话,胜过吃十年豆腐!”
满座之人,俱是大笑。
因为尚有正事,除掉劝菜,刘让只敬了三杯酒,就不再劝酒。
将近饭饱,张曼却端起酒杯,与陪坐末席的刘伯说道:“高子,你是最爱酒的,今儿个你咋不喝?只三杯,怎够你量?来,来,多喝两杯。”
刘伯不知其意,忙恭谨地端起了酒杯,但没有径直喝,看向了刘让。
刘让也不知张曼之意,但这不影响他顺从张曼的意思,即令刘伯将酒喝了。
刘伯一杯喝下,张曼又说道:“高子,再喝。”
刘让不敢让刘伯再喝了,将手抬起,示意刘伯且先勿饮,与张曼说道:“张师,一会儿有大事要办,故我席间未多劝酒。高子虽是好酒,奈何酒量不行,再多喝几杯,恐他就要醉了。”
刘伯平时好喝上两杯,唯他长得人高马大,酒量委实堪忧,四五碗酒下肚就醉。
张曼笑道:“我正是要让他醉。”
刘让怔道:“正是要让他醉?张师,此话何意?”
张曼是修道之人,日常所食多黄精诸类,大多的民间菜肴,他都是浅尝辄止,早已食毕,他端坐席上,抚摸着乌黑的长须,笑道:“他若不醉,我计如何得行?”
刘让问道:“什么计?”
“诱海贼之计。”
刘让说道:“诱贼之计?张师的诱海贼之计……”话到此处,顿将下来,转看曹幹。
他的话没说完,诸人皆知其意。他想说的必然是,张曼所谓的“诱海贼之计”,不是准备用曹幹携带的“三十金”来做诱贼的么?怎么扯到刘伯身上了?还得让刘伯喝醉了才成?
曹幹放下筷著,拿起案边上的湿巾,擦了擦嘴,拍手笑道:“张公好计!”
刘让说道:“好计?”
张曼笑问说道:“曹君已知我计?”
“用我这‘三十金’诱贼,也得将我携带了‘三十金’的消息放出去才可以。谁来放此消息?我,或者刘君、张公,都不合适,会显得刻意。刘君家的奴婢也不行,奴婢怎敢卖主?只有找外边人来散消息方可。刘里正好酒,醉后不免多话,不就是个最好的人选么?”
刘让问张曼,说道:“张师,曹君所言?”
张曼抚须笑道:“知我者,曹君也!我正是这么想的!怎才好将曹君携带了‘三十金’的消息放出,又不致引起乡中那两户海贼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