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回来了，黛玉时常忧虑的心放下了，这个年过得便特别畅意。



这是自从搬到林宅后，过的第一个年。



晴雯忙着将自家的产业挨个巡视了一遍，给农户、雇工和下人们发放赏钱；黛玉则带着家里的人将宅子收拾得利落齐整。



满院张灯结彩，到处喜气洋洋。



除夕夜吃过年夜饭，便有家丁和丫鬟仆妇一起一起的来拜年，黛玉又一一打了赏。



让下人们都各自下去吃喝高乐，姐妹俩一起闲话。



大都是黛玉在说，晴雯安静地听着。



直到夜半，黛玉仍然毫无睡意，兴奋地说个不停。



“你这丫头，今个儿怎么还不去睡？”



晴雯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笑道，“往年在老太太那时，你每不到亥时便支撑不住，呵欠连天的，连老太太都不敢多留你。”



“往年我走几步路还喘呢？自打搬到咱家来，姐姐看我几时还喘过？”林黛玉娇笑。



晴雯想了想，这倒是真的。



不知不觉间，黛玉的身子好了很多。



往日如拂风弱柳般瘦弱，小脸时而惨白，时而蜡黄，令人怜惜。



如今脸盘子明显圆润了许多，倒像是要有宝钗那样圆润的福态了。



往年一到冬天就咳嗽不止，今年竟真的一声都没有听到她咳。



之前一日三餐倒有两餐不正经吃，如今餐餐正点吃，一餐不落下。



“往后你可少吃点吧，”晴雯笑着摸了摸黛玉肉乎乎的小脸，“再吃姐姐怕养不起你了，你这身子做嫁衣都得多用二尺布。”



“姐姐说什么混账话？看我不打你！”



黛玉羞恼地扑过来，小粉拳作势要捶打晴雯，晴雯连忙闪开，姐妹两个笑作一团。



……



年初一晚上，晴雯与黛玉去给贾母拜年。



撑着身子带着荣宁两府的子侄们忙完年的贾母，此时正在自己的小厅里与迎、探、惜三姐妹说话，多日未露面的王熙凤也带着平儿过来凑趣。



见晴雯进来，王熙凤冲她使了个眼色，便带着平儿离开了。



晴雯与黛玉给老太太磕完头，留黛玉跟老太太说会子话，自己出了贾母的房门。



等在回廊下的王熙凤，悄悄拉着她走到僻静处，压低声音道：



“琏二年前又匆匆去了平安州，我看这事不出则已，出事必然是大事。我是不是得尽快找个合适的时机离开了？”



“是得尽快离开了。”



晴雯沉吟道，“一旦咱们猜测之事成真，贾家必然倾倒。到那时，凡与贾家有牵扯的也必将遭受牵连。姐姐既然已经拿到和离书，自该尽快离去。”



“不瞒妹妹，我早在外置办了宅子，也收拾妥当了。只老太太那，我总也张不开口辞别。你是知道的，老太太她真心疼我。”



凤姐说起贾母，好看的丹凤眼中盈了泪，“像贾家这种大家族，休妻、和离是从来没有的事。女子一旦嫁进来，便生死都在这里了。



我一个泼皮破落户，不怕旁人议论。只老太太偌大年纪，我怕她……”



“老太太是个明理的，你不必担心。一旦那事真有苗头，她断然不会不放你走，她会让家里所有能走的都离开，就像她肯放黛玉跟我离开一样。”晴雯劝慰道。



贾赦与平安州节度使暗通款曲的事，晴雯并没有告知贾母。



贾母年事已高，内宅的事都放手交给小辈去做，外面的事她就更力不从心了。



贾赦与贾政，或是贾珍，他们的心思，老太太或许能猜到一二，但总归是外头爷们的事，她即便是想管也管不了了。



于晴雯而言，历史的车轮总要向前行驶，红楼世界也有自己运转的轨迹。



贾家最终的结局或早或晚，但总归要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