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嫂子,这是要去园子里回事吗?”晴雯笑问道。
吴新登,荣国府银库房总管,是贾家有头有脸的家仆,他的媳妇也是贾家有头有脸的管事媳妇。
“晴姑娘,林姑娘,两位姑娘打哪儿来?”
吴新登家的笑得满脸开花,“这不是赵姨娘的兄弟赵国基死了,得去回过姑娘、奶奶,问问赏多少呢?”
人家的兄弟死了,你笑成这样,合适吗?
晴雯心中腹诽,嘴上却不会说出来,只问道:“这个按旧例,得赏多少呢?”
“这……这可让姑娘问住了,我也不知道呢。”吴新登家的目光闪烁。
晴雯也知道这婆子的小心思,不过是看着探春初次理事,不懂往年的规矩,想借此事拿捏她,好在一家子主子下人面前风光一把。
她笑了笑,摇摇头,只管往前走。
就让这不知深浅的蠢妇去碰钉子吧,想欺负探春?那位三姑奶奶“玫瑰花”的浑名可不是白来的。
晴雯和黛玉与吴新登家的分开,各自回自己的院子去。
走到半路,她叹了口气,又往回走。
吴新登家的自己作死,固然惹得探春打了她的脸,可也因此让赵姨娘来大闹了一场,探春为此大哭了一场,心里也很不痛快。
晴雯自穿过来后,与探春一直相处愉快,她很欣赏这位自尊自强的姑娘,真心不想让她难过。
罢了,就帮她这一次吧。
她施施然进了小议事厅,在一众丫鬟婆子的注目礼中走上前去。
“三姑娘,大嫂子,恰好走到这里,有些累了,进来讨杯茶喝。”
“快来,快来!”
探春和李纨有些诧异,但还是热情地将她请到桌前坐下,吩咐丫鬟们取干净的茶碗来。
晴雯品着茶水,笑笑地看着被她的突然到来打断回事过程的吴新登家的:“我就是来坐坐,你们继续。”
探春也看向吴新登家的,笑道:“赵国基死了,大嫂子说就赏银四十两,我却有一问,吴嫂子可能跟我说一说?
那几年老太太屋里的几位老姨奶奶,也有家生子也有外头买来的,这两个分别。家里的若死了人,是赏多少?外头买来的,家里若是死了人,又是赏多少?你且说两个给我们听听。”
吴新登家的心里一“咯噔”,真是小看了这位三姑娘,心思也是滴水不漏。
一般的大家闺秀哪能想到这些细处?连李纨方才都问都不问,就说要赏四十两银子。
她瞥了一眼稳如泰山,仿佛浑不在意的晴雯,咬咬牙赔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赵姨娘是……三姑娘要赏多少,谁还敢争不成?”
她想说,赵姨娘是探春的亲娘,赵国基就是她的亲舅舅,如今探春管家,她想要赏舅家多少,谁又敢说什么?
屋里其他回事的婆子们也都冷眼看着,谁也不吭声。
都是千年的老家雀儿了,一个一个地粘上毛比猴还精。她们就打算趁此机会看看,上面的这两位主子办事如何?
若办得妥当,大家就安个畏惧之心;若稍有嫌隙不当之处,不但不畏服,出二门还要编出很多笑话来取笑呢。
探春若是仗着自己管家,就混给自己的亲娘舅赏银子,那自然是不妥的。
又或者,探春不问旧例,稀里糊涂地混给银子,那也是招她们笑话的。
探春年纪小小,却颇有主子姑娘的威仪。
此时,她柳眉一竖,斥道:“这话胡闹!依我说,赏一百倒好。若不按例,别说你们笑话,明儿也难见你们二奶奶。”
吴新登家的见她面有恼意,心里更是“咯噔”个不停,这小丫头还不好糊弄呢。
她抿了抿唇,讪讪道:“既这么说,我查旧账去,此时却不记得。”
探春冷笑:“吴家嫂子办事办老了的,还记不得,倒来难我们。你素日回你二奶奶,也现查去?还不快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