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冷着脸打量她,这丫头穿得中规中矩,头发梳得中规中矩,脸上也没涂得妖妖娆娆的,看着像个规矩的。
转念一想,袭人比她看着还规矩,可不是也不知羞吗?
人啊,看表相是看不出内里的。
王夫人有些缓和的冷脸又沉了下来。
麝月使劲垂着头,一下也不敢抬头看王夫人。
“你是麝月吧?”王夫人沉声问。
对于宝玉屋里的几个大丫鬟,她是一直有留心的。
虽然麝月不像袭人,常来她面前晃悠,但她还是见过几次的。
“回太太,奴婢是麝月。”麝月仍垂着眼,低声道。
“不用在我面前装出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你们这起子贱婢,心里想的什么,打量我不知道?”
王夫人心里不痛快,逮谁刺谁,“你们平常在宝玉屋里伺候的,总共有几个大丫头?”
“平常,平常也就是袭人、碧痕、绮霰几个在屋里伺候的多,最近二爷更习惯使唤四儿。”
“四儿?四儿又是哪个?”
王夫人立起眉毛来瞪着麝月,这个名字她听着不熟。
是不是哪个狐媚子仗着有几分姿色,往她的宝玉面前凑凑,入了宝玉的眼?
“四儿是二爷刚提拔上来的二等丫鬟,在内屋里给二爷端茶递水,平常也跟着二爷出门。”
“哦,”王夫人面色稍缓,端茶倒水的,也不算跟宝玉多亲近,“平常你们几个,谁晚上在宝玉屋里上夜多?”
“上夜?还是袭人姐姐多一些,袭人姐姐……跟二爷时间长,最清楚二爷的喜好,比我们伺候的更妥帖周到。”麝月犹豫着道。
“是最清楚二爷的喜好,贴心又贴身,”王夫人恨道,“你且看看,这件小衣是哪个的?”
王夫人将小衣递给玉钏儿,玉钏儿拿过去给麝月。
麝月一眼便瞧出了,这是袭人的小衣。
但她素日与袭人最亲厚,弄不明白王夫人的意思,便不敢胡乱说话。
她畏惧地看了看王夫人,垂下眼皮道:“回太太,这是女儿家贴身穿的东西,奴婢不曾见过。”
“你?”王夫人半信半疑地打量着她。
可惜她没有火眼金睛,看不出麝月是不是撒了谎,便挥挥手让她先到另一边的屋子里去。
因为麝月刚刚提起,宝玉最近喜欢使唤四儿,王夫人就让玉钏儿将她叫过来。
四儿一进门,“噗嗵”就跪下了,四爪朝地使劲磕头,声音却是怯怯的:“奴婢四儿见过太太。”
王夫人瞅着这个衣衫半旧,头上只梳了两个小揪揪的丫头,有点不可思议的摇摇头。
这么一个粗笨的丫头,连头都没有留,怎么成了大丫鬟的?
而且,依她儿子的性子,她的贴身丫头也不该起这么个普通的名字。
你瞅瞅她给袭人起的名,说她本来就姓花,有句诗叫“花气袭人知昼暖”,就叫她“花袭人”吧。
怎么轮到这丫头,就这么随便“四儿”,“五儿”的叫了?
她这么想了,就这么问了:“你就是四儿?谁给你起的名?”
“回太太,奴婢原叫做芸香,花大姐姐给改了叫‘蕙香’。宝二爷说,什么人也敢叫蕙啊,芸啊,没的辱没了这些花。说奴婢在家行四,就叫四儿吧。”
“噗哧!”王夫人被这丫头蠢笨的话语逗笑了,“是啊,凭哪个丫头都敢叫那什么花啊草的,确实辱没了那些。”
王夫人没再问四儿平常都做些什么,若是宝玉身边都是这样样貌寻常,蠢蠢笨笨的丫头,她就放心了。
她把那件小衣又让玉钏儿拿过去给四儿看,四儿看了看,连连摇头:“太太,这东西奴婢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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