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车篷顶上挂着明亮的马灯,慕南风温雅的面孔在马灯的映照下,清晰的映入晴雯眼中。
“晴姑娘,真的是你?”
慕南风声音里透着一丝惊喜,然后又稍稍带了一丝丝责怪,“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
他探身拉开门帘,对外面车辕上的书童侍墨道,“掉头,先送晴姑娘回家。”
“哎,不用,不用,慕公子,天子脚下,谁敢撒野?”晴雯赶紧拒绝,“且今夜城内各家皆明灯高悬,热闹喧哗,能有什么危险?没事的,公子赶紧回去吧。”
“姑娘不必推辞了,天这么晚,既是我们公子遇上了姑娘,自然该送姑娘回家的。”
侍墨不待自家公子再吩咐,迅速掉转车头,跟在晴雯马车的后面。
晴雯没办法,只好吩咐刘安快些走。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行走在除夕夜络绎不绝的爆竹起火中。
行至宁荣街口,晴雯吩咐刘安停下马车。
慕南风下车,款步行至前面来,深黑的眼眸凝视着晴雯,轻声道:“晴姑娘,到家了,快些进去吧。”
烟花爆竹明明灭灭的火光中,映出他脸上难掩的不舍。
晴雯将从紫竹轩带回的果子分出一些,从车窗递出去:“谢公子一路护送,公子也快些回去吧,再晚城门就要关了。”
“好,晴姑娘慢行。”
慕南风接过茶果,缓缓地转身向自己的马车走去。
身上披的白狐皮大氅的下摆,在除夕夜晚的风中轻轻摇曳,使他的身影看起来更为清冷孤寂。
晴雯目送他离开,此时才看得清楚,慕南风身上的鹤氅跟陈寒宵送自己的那件,一样的颜色,一样的皮质。
这家伙,故意的吧?晴雯摇头失笑。
宁荣街上灯火通明,她方才也清清楚楚地看见,慕南风大氅里面穿的,是她给他做的那件雪青色衣服。
白色配雪青,更显他气质高洁清雅。
只是,与白狐皮相比,那衣服的料子倒是有些不配了。
……
豪华马车里,慕南风紧了紧自己的外氅,也摇摇头,笑了。
多少年了,即便过得再清苦,他都没有想过接受外祖家的帮助。
今天,他去外祖家给长辈磕头时,外祖母像往年一样,给他拿了各种颜色,各种款式的衣服,流着眼泪让他换上。
依着他往日的性子,他是一件都不会要的,可却一眼看见了那里面的这件白狐皮鹤氅。
他想起,晴雯也有一件,陈寒宵送的。
鬼使神差地,他就把这件大氅披在身上。
不为外祖母的眼泪,不为长辈们殷切的目光,只为晴雯,只为跟晴雯穿一样的衣服。
这诡异的变态心理,慕南风自己也有点不能理解自己。
看他披上大氅,外祖母眼里的喜悦溢出了眼眶,她的苦命又倔强的外孙终于肯穿上她送的衣裳了,怎不让她激动万分?
摸着他里面的衣服,老祖母眼泪又差点流下来,伸手就往下扒。
她的外孙天之骄子,身份尊贵,怎能穿这样劣质的衣服?她可是每年都给他准备好多衣物的。
慕南风赶紧死死地拉紧外氅,贾芸说过,这件衣服可是晴雯亲手给他做的。
料质也不错的,虽然还是没有他从前穿过的那些舒适柔软。
然而,于他而言,就算晴雯拿麻布给他缝制一套衣服,他也会视若珍宝,怎会让人换下它?
……
贾府门前,晴雯下了马车,眼眸淡淡地瞥向刘安。
刘安不安地搓了搓手,低声道:“姑娘放心,姑娘今晚直接从白云寺回家,什么人都没有遇到,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很上道!晴雯挑了挑眉,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