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老爹在家中排行老八,上头有三个姐姐,四个哥哥,还不算夭折的那些。
作为家中幼子,本该受尽宠爱,然而那会屠家太穷了,根本顾不上这个幼子,令他自小食不果腹,挨饿受冻,还要被兄姐们欺负,随便殴打。
屠老爹千辛万苦才活下来,为了饱肚子,八九岁就跑去参军,刚开始在伙房当伙夫,后来刷马,洗衣服,搬运军资,什么活能干就干什么活。
他跟家里联系少,只隔几年回家探亲,彼时老娘还在,兄姐们也多半不亲近。
其中,就有屠二姐这个牙尖嘴利,粗鲁嘴碎的老妇人。
屠二姐嫁到周家,人人喊她周婶婶。
周婶婶如今有六十多了,在水村算得上长寿,她儿女都已成家,重孙都有了,便整日里闲不住,不是打探这家的婓短流长,就是在背后嚼那家的舌根,惹人厌烦。
当初,也就是她跟屠大娘说,王秀珍是个贤惠姑娘,能娶进门定然是上辈子积德。
结果,如今屠郁刚跟王秀珍和离,她便又抢着来说媒了。
院子里,周婶婶坐在小板凳上,脸上皱纹因笑容而挤作一团,分外苍老。
“我都找人打听过了,这大龙村有个姓赵的寡妇,才四十岁,有三个男娃,其中两个成了家,生了四个孙子!”
周婶婶随手抓过一把炒黄豆,明明满嘴缺牙,却还非得挤眉弄眼地咯咯嚼黄豆,嚼不动就满地吐掉。
屠大娘慢条斯理地纳鞋垫,道:“都四十岁了,我大郎还不到二十七,不合适。”
“嗐,要不怎么说你没见识呢!四十岁怎么了?人家赵寡妇那叫一个有韵味,那身段,啧啧,跟十八岁的小姑娘似的!”
周婶婶一拍干瘪的大腿,拉着屠大娘说,“这赵寡妇能生,生了七八个娃,就是她官人死得早,只养活了三个。她说了,谁能给她说一笔钱,给她小儿子安排好婚事,她就嫁给谁!”
樊梨梨在屋里窗边上偷听,心里对周婶婶无语到极点。
屠郁再不济,也是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年轻力壮,能文能武,做生意做文章哪样都通。
才二十六七的年纪,不至于跟四十岁,连孙子都有的寡妇成亲吧?
这周婶婶,真是见不得自家人好!
屠大娘还是婉拒,“大郎这三个孩子还小,自家人都养不活,还去给别人养儿子养孙子?二姐,你二郎也是光棍,既然赵寡妇这么好,不如给你二郎吧,年龄上更合适。”
这话明明没什么不对,周婶婶却生气了,狠狠拍了屠大娘一下。
“你这人怎么这么恶毒呢?我二郎一表人才,是村里姑娘们抢着要嫁的男人,哪能娶一个连孙子都有了的寡妇?”
樊梨梨心想,这周婶婶的二郎,怕是有四十岁了,还能被村里姑娘抢着嫁?
果然这母亲的,对儿子难免有滤镜,尤其这个时代背景下。
屠大娘便笑,“赵寡妇配不上你儿子,嫁给我大郎,却是我大郎高攀了。二姐,大郎好说是你亲侄子,你做出这种事来,也当真是没脸没臊。”
她说得温和,却直白犀利,一点亲戚间的脸面都不留,把周婶婶气坏了。
“好啊,好啊,老幺媳妇,你出息了,你连我都敢骂了!你等着,老幺回来,我定然要让他狠狠揍你一顿,让你知道,我们屠家,容不得你这种不尊长辈的妇人!”
说罢,周婶婶一脚踹翻板凳,气冲冲地离去。
樊梨梨这才出来,将板凳扶好。
“大娘,这周婶婶怎么这样啊,什么人都介绍来?”
屠大娘一叹,“上回,还说了个三十多岁的哑女,那哑女脑子有点问题,疯疯癫癫的,常被村里男人欺负。她说,我大郎该将人娶了,积德行善,去去战场上带来的晦气。”
樊梨梨对极品亲戚深恶痛绝,“呸呸呸,她才是晦气,一整个大晦气!”
屠大娘忍不住笑起来,笑着笑着,却又连连叹气。
几个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