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这些在种植园的孩子,每年大约有两成到两成半,在种植园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成为可可树的肥料,可是顺利长大到十三岁,就会变成纤夫或者矿工,汞齐法炼银的富饶银山,满坑满谷都是死人。”
“所以,原来的印加人,一个女子最少要生五个孩子,家里才能负担得起征税官高额的税赋。”
普拉佐女士制度之所以能够风靡所有殖民地,就是因为被殖民者,过得很苦。
现在的朝鲜人是亡国奴,那也有国可以亡,而且可以期盼大明天兵拯救,关键是朝鲜人真的盼来了大明天兵,还把压在他们头上的朝鲜宗室、文武两班、中人、花郎给物理消灭,把土地分给了百姓。
而这些殖民地,甚至完整的国家都没有,连做亡国奴的资格都没有。
朱翊钧眉头紧蹙的说道:“七岁的孩子也不放过吗?”
刘吉回答道:“利马附近一个名叫希卡拉帕的村落,万历九年,臣第一次到利马的时候,这个村子还有250人,万历十四年,五年过去了,这个村落就只剩下了25人,其他人死于战乱、种植园、矿山等等。”
“其中死亡最多的一次,就是村里感染了天花,一个村最后只有五十余人活了下来。”
“当地的总督反复告诉臣,携带了天花的毛毯,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卖给夷人,但臣怎么都觉得,就是故意的,如果不是大明当初有人痘法,恐怕红毛番会如法炮制。”
“村落里仅剩下的二十五人,每年需要承担价值四十银的税收,而仅剩的二十五人,有七人是七岁到十岁的孩子,还有两名孕妇,老人、病人、孕妇孩子,都不能豁免所谓的税费。”
刘吉回答了皇帝的问题,殖民者,连孩子都不放过,250人的税赋,即便是村落只有25个人也要纳税,一刻也不能停歇。
而大明在这块做得很好,任何番夷即便是住在万国城里,也要进大澡堂子用硫磺泡一泡,做个全面的体检,防止瘟病的发生。
大明有资格也有能力如此的霸道,丝绸、瓷器、铁器、棉花的商品优势,在这个大航海贸易时代,有着足够的话语权。
刘吉深吸了口气俯首说道:“陛下,臣派遣了几个海防巡检和这些印加人接触了一番,臣只看到了麻木,他们被规训的极好,不敢反抗,甚至没有反抗这个词语。”
“在大航海的竞争中,大明决不能输。一旦大明输了,万民就会沦为和印加人一样的境遇。”
“印加人对泰西人由衷的畏惧,敢拿起武器反抗的少之又少,甚至认为这种反抗是招致神罚的行为,只有更加虔诚、忠诚的执行命令,才能换来宽恕。”
“他们一直觉得卡卡豆主要用来酿酒,是红毛番才会使用的奢靡之物,文字、语言已经慢慢消失,他们大多数人,已经不知道曾经有过印加王国了。”
“印加文明已经灭亡。”
文明消散的速度,比刘吉想象的要快得多,印加古国已经存在了近千年,但短短几十年后,后代已经逐渐忘记,文字语言历史,过去的一切都变得古老,且不为人知。
刘吉作为番都指挥,带领船队的时间越久,就越发坚定的开海。
“爱卿所言极是。”朱翊钧露出了一个很灿烂的笑容,示意刘吉稍安勿躁,不必如此的焦躁不安,大明会亡,中国不会亡。
朱翊钧之所以露出如此的笑容,是因为他终于可以完全确定,万历维新已经渡过了最危险的时刻。
任何一种新政,都会对旧时代的既得利益者,产生利益上的冲击,也一定会产生新的肉食者,这非常符合矛盾说的矛盾激化过程。
万历维新最危险的时间,就是在万历十年到万历十五年这五年时间里。
无法完成蜕变,旧既得利益者获胜,就会对新政彻底反攻倒算,最终错失最后挽天倾的天时地利人和。
在万历维新的初期,所有人都已经受够了这个混乱、衰弱、无法正常履行职责的国朝,失序的世界总是让人窒息,即便是贪官污吏,也感觉到了困难。
那时,维新可以获得广泛共识,就连晋党当初的党魁杨博,都部分同意张居正新政,甚至推动了考成法的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