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顿了一下,缓缓说道:“前两天,江西那边来信说,你在赣州的王府已经修好,没什么事,朕就和你知会一声。”
这话说出来,其实就是在勒令朱高炽速速就藩了。
江西的赣王府都修好了,你还不就藩,怎么的,想在京城养老吗?
一旦离开了京城,他恐怕就再也没机会回来了,最后那一点点的希望也随之烟消云散。
朱高炽面色平静,心中没有丝毫动容:“儿臣明白了,多谢父皇提醒,我在京师也没什么东西需要收拾,这两天就可以离开京城去江西就藩了。”
朱家人全都是疯子,从朱元璋这个踩着白骨累累登基的祖宗开始,建文帝虽说挂着仁厚的名声,但双手却沾满了亲叔叔的血。传到永乐一朝就更不用说了,先是朱棣这个老杀胚,紧接着又是朱高燨这个小疯子,完美继承了朱家人骨子里的嗜血本性。
唯独,朱高炽是个例外。
纵然是与朱高炽敌对的朱高燨与汉王朱高煦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朱胖胖真的是一个仁德的老实人。
老实人并不代表他是个傻子,正相反,在憨厚的外表下,蕴藏着炉火纯青的权谋之术,已经不露锋芒的智慧。
面对能把常人逼到崩溃的局面,朱高炽依旧可以面色坦然的渡过去。
即使是失败,他也并未露出颓废。
他接受失败,接受自己的对手比自己更强,接受失败后的落寞。
在他的心中,皇帝朱棣即使对他无情,却也是个慈祥的父亲,祁王朱高燨即使对他凶狠,却也是个可爱的弟弟,汉王朱高煦即使屡屡让他为难,却也是个憨憨的兄弟,长子朱瞻基虽然经常胡闹,却也是个孝顺的儿子。
他愿意包容所有人,即使这些人有的是他的敌人,有的害他失去了所有,可是在他眼中,这些人都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就算他们打的再怎么头破血流,说到底,那也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能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
就藩赣州又如何,赣州,江南宋城,气候温和,是个养病的好地方啊。
然而,有人却不这么想。
“不行!”
朱瞻基突然一声怒吼,将二人吓了一跳。
“瞻基,在你爷爷面前怎么能如此失礼?”朱高炽训斥道。
而朱瞻基就仿佛听不到父亲说的话一般,双眼血红,怒视朱棣:“爷爷,我爹不能去就藩赣州,绝不!”
朱棣面色平静:“为何不能,你说个理由。”
朱瞻基质问道:“当初你让我爹当太子,你要是不想把位子传给他,又何必让他当这个太子?”
“现在你让他做了十多年的太子,身体熬的油尽灯枯一身的病,现在你要将我们撵到赣州。从始至终,你有没有把我们父子当成一家人!”
朱棣心中的弦绷不住了,他怒斥一声:“这个天下是我打下来的,是我!不是你,说这种话,你还没这个资格!”
朱高炽不知道儿子今天抽的什么风,竟敢对着老爷子这样说话,连忙拉住了朱瞻基的手臂:“瞻基,听话,别跟你爷爷闹了,咱回家,有什么话回家说。”
“爹,你别拦着我,今天我非得把话问明白不可!”
朱瞻基面色狰狞,神态带着癫狂,指着朱棣的鼻子,高声道,“当年,是你把我逼到这个位置上的,是你!从小你就告诉我,什么好圣孙可旺三代啊,什么以后位子传给我爹再传给我啊,让我好好学好好干,以后迟早把位子交到我手上。好,我信了,现在你又要让我们爷俩去赣州就藩,要让我们滚得远远的,好把位子传给祁王是吧?你怎么不让我去死!”
你怎么不让我去死!!!
若是你当初便让我做一个藩王世子,今日的我,又何至于如此不甘!
若我一直埋没于尘埃,那我甘心沉寂于黑暗。
你为何要让我看到光明,再将我打回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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