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洛阳,紫薇城,兴安宫。
偏北的一间小殿中,四十三岁的耶律阿不里,已经完全无法负担她在张圣人心中那个小萝莉的形象了。
不过她的身材,还是一如既往的娇小,娇小到和她身前跪伏着的壮汉比起来,就如同一只宠物小狗站在北极熊身边一样。
不过两人的气场,完全反过来了。
耶律阿不里气得双眼冒火,毫不留情地一鞭子就抽到了壮汉肩膀上,疼的壮汉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张六郎,你好威风啊!长大了就不把母亲放在眼里了,某给你辛辛苦苦,费尽力气弄来的乐浪之主的宝座,就被你这么推出去了!
你要知道,那不是一个连食邑都要打折的破勋位,那是有一省四府十七县十一万户六十九万口的藩国。
是除了燕藩、楚藩、安藩之外,比郑藩、金藩、宋藩都要大,都要富庶,还与中土近在咫尺的藩国。
多少人看着它口涎都流成了河,你竟然敢视之如弊履?”
原来,被耶律阿不里气急鞭挞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儿子,皇六子张贤炅。
而让耶律阿不里这么生气事,就是张贤炅居然不肯去乐浪就藩,而是要去西征。
张贤炅虽然马上就要满二十岁了,但看到母亲如此生气,仍然从满脸横肉的大脸上,堆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母亲勿要生气,孩儿虽然不去乐浪,但不是还有十八哥儿嘛,大人已经应允,可以把乐浪行省的这个藩国大王之位,留给十八郎。”
耶律阿不里闻言,差点被气昏,立刻又是一鞭子抽了过去。
不单是她,屋内那个四十来岁,但美艳的仍然如同一支牡丹般的萧撒葛只,也气得一抽。
原因无他,因为张贤炅口中的十八郎,也就是耶律阿不里诞下的第二个儿子张贤叙,现在只有九岁。
以这个时代的夭折率,九岁的孩子,仍然有一定的夭折风险,哪怕是皇子也不例外,比如四年前夭折,谥号殇悼的永安郡王,殁年都已经十三岁了。
对于乐浪,以耶律阿不里为首的契丹系文武勋臣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光是耶律阿不里赠给燕王慕容信长的金银财货,就超过了一百万贯。
现在张贤炅不肯去就藩,万一要是十八郎张贤叙出点意外,这些前期的投入,就要全部打水漂了。
因为耶律阿不里一共就生了两子三女,现在年岁已大,圣人的身体也不如从前,后宫中等着承恩泽的后妃去多达三十六人,耶律阿不里已经基本不可能再怀上了。
至于萧撒葛只,虽然耶律阿不里的这个嫂嫂美艳无双,还有敌国战利品皇后的光环加持,恩宠一直不绝。
但萧撒葛只却不是个好生养的,迄今为止只有一子,年龄比张贤叙还小,乃是今年只有六岁的皇二十一子张贤济,还从小就身体瘦弱,喜欢生病。
所以,耶律阿不里对于儿子张贤炅的瞎操作完全无语了。
以他们这种情况,就算张贤炅要西征,那也应该让设置在乐浪行省的这个藩国大王宝座悬而不决。
因为这样的话,张鉊见耶律阿不里这些年为乐浪发展做出如此大的努力,在挑选藩王的时候,一定会征求耶律阿不里的意见。
那么就算张贤叙出了什么问题,还能把张贤济推上去,再不济,也能像郭婉儿那样,找个母亲背景不是很深厚,乃至生母已经不在的皇子去继位,至少也不会血本无归。
但张贤炅这样一操作,就相当于他把耶律阿不里唯一的一次选择权给用了,真要张贤叙出了问题,再下一任大王的推选,耶律阿不里就很难再去插手了。
张贤炅听到母亲如此分析,顿时也觉得自己做错了事,稍稍沉默了一下。
这就是身份不同导致的看问题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从身为母亲的耶律阿不里这看,孩子夭折的概率不是没有,而且还不小。
但张贤炅就完全没考虑过弟弟会夭折这件事,年轻人对于生死,是很难像中老年人那样感同身受的。
不过,即便做错了事,张贤炅也不会改变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