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的话被堵了回去,有些纳闷的看着刘备。
刘宏也有些纳闷的看着刘备。
“说。”
“唯。”
刘备缓缓开口道:“陛下是否知道在远离雒阳之地的边地州郡,甚至于河北、关东的一些州郡,有些人常常戏言陛下为雒阳太守?”
刘备一句话说完,张让的瞳孔一缩,刘宏的面色一变。
“雒阳……太守?”
刘宏眯着眼睛从嘴里挤出了这几个字,旋即深吸一口气,问道:“还有人常常这样说?”
“是的,别的不说,就在臣长大的幽州之地,臣走南闯北之际,就在不少行商口中听他们戏言陛下为雒阳太守。”
刘备看了看刘宏的面色,低声道:“意为……陛下之政令难以出雒阳落实于地方,一个政令到底会不会在地方执行,全看地方如何看待。”
刘宏沉默了一会儿。
张让也老大一会儿没敢说话。
应该说这个事情张让等人不会明着说,也不太会用这种事情刺激刘宏的神经,但是刘宏作为皇帝,应该不至于连一点自觉都没有。
一个皇帝,如果连自己的权力大小都不在乎,如果连自己的地位是否稳固都不在乎,如果连自己说话是否管用都不在乎,那也的确是让人无话可说,刘备也就认了。
而就目前来看,刘宏显然不是一个不在乎这些事情的奇葩皇帝。
他在乎。
刘备能看得出来刘宏正在压抑自己骤然升腾而起的怒火,还有那一丝丝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的恐惧。
于是刘备决定把话说得更加明白一些。
“陛下,臣说出这样的事情,并不是有别的什么想法,而是出自臣身为汉室宗亲而对大汉天下不稳的忧虑,臣是汉室宗亲,绝不愿意看到大汉天下分崩离析,祖宗基业化为乌有,还请陛下明察!”
刘备跪伏于地。
刘宏看着刘备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低头不说话的张让。
“起来吧。”
“多谢陛下。”
刘备站了起来。
“你继续说你想说的。”
“唯。”
刘备心下暗喜,缓缓道:“不知陛下是否知道,时至今日,在雒阳,或者说在三河之地以外,实际上整个大汉天下已经形成了以郡为国的态势,郡人皆以郡守为国君。
而在郡守的选择上,朝廷的选择与任用之权又相当有限,郡守到任,遵守的也不是朝廷法规,而是地方自己的规定,于是地方喜悦,只知有郡守,而不知有雒阳,不知有天子。
朝廷政令,地方从来不是遵照执行,而是视情况而定,若符合地方士人、豪强之利益,则遵照执行,若不符合士人、豪强之家的利益,就算郡守想要推行,也一定不能成功。
若是有郡守一心一意只为朝廷,不为地方,则有被地方士族高门、豪强联起手来排挤乃至于直接驱逐的危险,这样的事情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于是地方日渐骄横,而雒阳日渐衰颓。”
刘备话音一落,刘宏隐藏在宽大袖袍之下的双手骤然握紧。
不知有雒阳,不知有天子?
那这天下到底还是大汉天下吗?
还是刘氏天下吗?
西汉的时候,人们习惯性的戏称皇帝为【县官】,但那只是调侃而已,西汉皇帝的权力是很大的,而到了东汉,他刘宏成了雒阳太守,或者说……
雒阳县令。
这可就不是调侃了。
“天下……真的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
刘宏颇有些严肃的看着刘备。
刘备坚决点头。
“情况只会更加严重,不会更加缓和,臣以汉室宗亲之名义发誓,所言之一切,绝无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