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羽之又苦思良久,终在脑中得了一计。此时已是次日,他即唤来两名小吏,将一包银子给了他们,另外夹了封书信,不多说半句废话,只指着这两个物件道:“我初来信阳,恩威不立,急需借它行事,特令你们去贿赂吏房。这银子都是碎银,拢共二十五六两,那信里是委托之词,一并带去。”
两小吏见了,面面厮觑,半晌才吞吞吐吐地答道:“何必贿赂这么小的官儿,得不偿失啊。”
万羽之脸色一沉:“你们知道什么?这些胥吏操持命脉,职责非轻,岂能忽视!若不听命,将你们当蓝党问罪!”
两小吏唯唯诺诺,退下去后,私相商议说:“看来这万羽之不甚安分。万一他日后野心膨胀,胡作非为,甚至有攘权夺利之谋,我等岂不成了从犯?问题咱们还不是叶党,到时候捞不得油水,还得当替死鬼!”
另一人道:“我也是怕这一点。但如今这点银子的来往,还算不上什么大事,你我先替他办妥善了再说。”
两人计议已定,便不多言,径直去寻吏房的所在,进屋见了书办,行了礼,就将东西一并送上。
那书办半躺在椅子上,揭开书信,略扫几眼,又抬起头来:“这是万主事的亲笔?”
两小吏弯腰笑答:“是的。”
书办一听,立刻整襟端坐,堆起笑容说:“你们两个放心,我会好好安排的。唉,且在这儿吃个茶吧?”
两小吏见他突然如此热情,都有些不知所措,纳闷那封信里究竟写了什么,使他们得到这么高的礼遇。但二人还是以任务为重,辞谢了吏房书办的好意,匆匆回了审断使官署,向万羽之禀报。羽之只用言语嘉勉,对书信内容依旧闭口不谈,小吏又不敢问,只好散去。
过了一日,二人闻得鸡鸣,又同来署中参见,尚未等到羽之,却看到一位老人手持两张红帖,阔步走到堂下,朝着他们一人一个鞠躬,高声呼喊道:“大老爷有命!”
两小吏登时发了会儿懵,茫然地问:“你……是在向我们行礼?”
那老人噗嗤笑了:“堂上只有你们两位,若不是向你们行礼,那就成了诡异之事了!”
其中一人道:“可我等都没与大老爷搭过话,他派人来作什么?”
老人无奈地摇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是奉命办事,叫你们二位前往履职。”
“屡……履职?”
“怎么?大老爷辟你们一个去户房,一个去工房,皆有批驳之权。都写在此,不信自己看。”他把红帖递给两人看了,果真如此。
两小吏口不能合,大惊失色,还想着追问什么时,那老人就已先行告退,留着他们直直地站在原地。
“你们不感到高兴吗?”
两小吏听到万羽之的声音,好似被一阵阴风刮过,吓得扭身就跪,在地上发着抖。
万羽之笑了:“汝等随我出京以来,尽心办事,所以呢,本官给你们谋个好差事,有福同享嘛。”
其中一人答道:“我等……我等才疏学浅,又非您的心腹,如何……”
“此言差矣!”万羽之厉声打断,“你们怎么不是心腹?既被我提拔过,受了我的恩惠,在外人看来,便是声气相通!”
两小吏这才明白他行贿的用意,悔之无及。左边的还想作争辩,却被另一人硬扯着衣服磕了头,回禀道:“我等愿诚心为大人办事!有事尽管吩咐!”
万羽之心中的疑虑终于能够放下了,他长舒一口气,彻底摆脱了紧张的情绪,随即叫二人起身,同他们说:“你我如今既是休戚相关,有些话就可以挑明说了。其实我此次南下,不仅是要查出奸逆,更要考察田制,为将来的新政做准备。我本觉得这河南之地临近京畿,无甚要紧,故而一路逍遥,没放在心上。直到看见那朱养瑞,听了宴席上众人的言语,才觉得这里的事不简单。”
“对付他,我等可能派得上用场?”小吏问。
万羽之踱着步子:“二位太心急了,凡事必先一步步来,这信阳还未打理好,怎有余力穷治远在汝宁的乡绅。目前的第一要务,是拿到田籍名簿,了解情况,而若要如此,则当和官员们打好关系。这是你们该做的。”
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