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胡氏臣季犛为安南国主,如此,我安南幸甚。我安南邦人,诸父兄弟,必面北而拜,朝上国大明大皇帝之圣恩!”
“哦?”御座之上,老朱的脸色仍有些尚未痊愈的苍白,但却依旧声如洪钟,带着几分戏谑道:“安南陈氏绝嗣了?陈暊(陈艺宗大名)死前禅位给了胡季犛?你安南竟然发生了这般大的大事?”
“是。”胡季柏面容悲戚,当然,心里是不是已经因为胡氏即将当国而笑开了花,这就不得而知了。只听他哭哭啼啼的道:“我陈氏太上国主,本也不想如此,实在是陈氏已传承百年,到得如今,血脉凋零,为了安南百姓,不得已才择了贤臣禅位。”
“还请大明大皇帝陛下体察我安南难处,册胡氏子胡季犛为国主,使我安南能继续尊奉陛下,为大明羽翼屏藩!”胡季柏五体投地。
“胡氏,哼哼,胡氏……”老朱哼哼几声,只是如此,趴在地上的胡季柏竟然就已经汗透重衫,整个人抑制不住的瑟瑟发抖。他心中腹诽这上国皇帝的威势也实在太重了,不过是走个过场,何必如此做派。
而后就听这皇帝道:“你胡氏说陈氏已经绝嗣,所以陈暊迫不得已才禅位于他……可朕怎么听说,是那胡季犛屠杀陈氏子弟,阴谋窃国啊?”
“陛……陛下,绝无此事!”胡季柏的汗顿时滋了出来,连忙抬起头否认,他道:“陛下,陈氏确确实实是人丁单薄,以至后人不继……胡氏乃陈氏之臣,若陈氏尚有后人在世,胡氏如何敢僭称国主?”
“是么?巧了。”老朱道。“你胡氏说陈氏绝嗣了,咱这里,却正好有人送来了一位陈氏子弟……你且瞧瞧,此人是不是陈暊后人?”说完,对着身旁的内侍道:“去,把那陈天平叫来。让这些安南人们好好的认一认,是不是他们国主的后嗣。”
“陈天平”这三个字一出,安南使团里的那些人就控制不住的开始骚动起来。等到一个瑟缩着的年轻人被内侍领进了奉天殿,安南使臣之中,更是有许多人露出大惊的神色。乃至于有人控制不住,直接朝着陈天平跪了下来,口中用安南语大呼“殿下”不止。
胡季犛成为权臣,与胡季犛篡位称帝,这对安南士族来说是两个概念。他当权臣时,安南士族可以认为他不过是把持朝政,即便是以新学为名排除异己,那也只是学术之争,是在规则内的,尚可以接受。
但,胡季犛直接篡位称帝,安南士族们便无法忍受了,这属于破坏规则的行为,士族们的利益,建立在一个稳定的规则之上。你照着这个规则玩,即便是玩到第一,那也只能说你这个人游戏玩的实在厉害。
可伱突然想掀盘子,宣城所有的筹码都是你的,你给我们的,才是我们的,不让我们抢……你刚才还和我们在一张桌子上玩,让我给你当托,现在就要掀了桌子自己当庄家,骑到我的头上去了,凭什么?
胡季犛称帝之后,还没来得及好好拉拢巩固这些士族们,因此这些士族之中,不乏有些仍心怀故主的。也有些人精子是从老朱方才的语调里,体会出了大明上国并不支持胡氏,所以赶紧见风使舵……总之,不少安南使团里的大臣,见了陈天平都和见了亲爹似的,在这大殿上抱着陈天平的衣摆狂哭,把胡季柏的脸色给哭的一阵青、一阵白。
“胡季柏,此人可是你安南陈氏国主后裔么?”老朱问道。
胡季柏牙关格格作响,想要否认,但在老朱这一头暴龙的逼视下,却又实在提不起勇气。过了许久,方才憋出一句:“陛陛陛……陛下是从何处找来的此人?”
“是贵国的阮多方将军,派人护送了这位陈天平来到了我大明。”朱肃站出列来,代替着老朱向胡季柏答道。“阮将军实在是个忠臣,闻知陈氏子弟大都无故身死,因此花费了大代价,为贵国保住了这一条陈氏血脉……胡大人,瞧你这眼神,莫非你想说,这位陈天平大人,其实是假冒的么?”
看到朱肃出列,胡季柏这才确信自己被这位周王给坑了,他一面心疼那些送进周王府里的金银珠宝,一面咬着牙道:“周王殿下何出此言?我胡氏一族,对大明上邦也是中心耿耿。必不下于阮将军……”
言外之意,我胡氏与你周王绑定甚深,你周王这时候为陈氏说话,究竟是什么心思?这一瞬间胡季柏甚至觉得周王可能是脑袋有问题。若是胡氏成功成为安南国主,有胡氏这个外邦策应,他周王在大明的影响力也会节节攀升,即便是要谋取更高的太子之位也不是不可能,可他竟然在这个时候出言幸灾乐祸……
朱肃并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