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座风骚至极、夺人眼球的高台之上的,自然便是鬼力赤了。
鬼力赤一身戏服,面色肃穆的站在了高台之上。身边是彩旗猎猎,脚下是千军万马。前方,却是广袤无垠的天空,以及一抹正在初升而起的晨光。
“长生天啊。”眼前的景象与内心的激动,让他不由自主的开始向自己的信仰祷告。“你看看,你的子民们是多么可悲,他们衣衫褴褛,吃不饱,穿不暖,却还要为了别人的欲望被驱逐上战场,为了卑劣之人的一己私欲,而送上自己的性命。”
站在这高台上,鬼力赤觉得自己仿佛成为了蒙古人的圣人。在这一刻,昔日看过的圣贤书、道听途说的大明的新学、以及自己演过的那些戏剧之内核融会贯通,彻底重塑了他的思想:“蒙古需要仁义之师的救赎。”
“只有融入华夏,蒙古人才能安居乐业。”
“千年来草原民族的苦难,即将彻底终结……决不能让如阿扎失里这样的害群之马,阻碍蒙古人与华夏融合的脚步!”
他只觉胸中从未如此激荡,上前两步,对着铜喇叭,用蒙古语,唱起了昨夜他殚精竭虑才写好的歌谣:
“风卷黄沙遮日月,草原儿女泪两行。马背上的岁月长,风雨兼程走四方。”
“日出而作日落息,羊牛满坡草色黄。岁月无情催人老,艰辛生活何处藏……”
语调苍凉,充满无尽的凄惨之意,通过高台上事先布置好的数个铜喇叭,向着四方飘荡而去。
一时之间,阿扎失里麾下的兵马,都颇为意外的看向了高台上的鬼力赤。阿扎失里也皱起了眉头:“这人是谁?唱的竟然是我们蒙古的语言……”
“牧歌悠扬传千里,心中愁苦谁知悉。草原辽阔心更宽,苦难岁月如刀割。”
“含辛茹苦牧羊去,大雪翻来羊死绝。头人强征做兵壮,徒留老幼毡帐中。”
“飞马引弓三千里,一路徒劳无斩获。牧人陈尸长城边,只为头人欲与贪。”
“孑然一身回家中,回家方知牛羊尽。父母饿死雪山上,妻儿遭掳为驱口……”
声音仍旧苍凉悠远,泰宁卫叛军阵中,已经有人开始骚动了起来。这些人都是蒙古人,自然能听懂鬼力赤的唱词中,所唱的究竟是怎样的内容。
而这唱词中的内容,他们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有过听闻或经历。
几乎所有正在集结的泰宁卫叛军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他们屏息凝神,抬起头,仔仔细细的倾听着那个高台上的声音。
鬼力赤的唱词,成功吸引了这些蒙古人们的注意。
“……这群家伙们在做什么?”察觉到了自己军心已经有了一丝的动荡,阿扎失里蓦然大怒起来,呵斥着自己的一位亲信将领:“去,你去前方督战。”
“有胆敢迁延的,给我全都杀了!杀了!”
他已经火烧眉毛了,结果手底下的这些家伙,竟然还有空闲在那里听曲?
阿扎失里一直是草原上的贵族,自然不会觉得,这首蒙古语的歌谣,有什么让他感到动摇之处。
亲信将领领命而去,高台之上,鬼力赤却是语调一转,声音变得铿锵了起来。
“幸有大明好政策,羊毛换得钱与粮。中原商队不绝路,华夏草原相通连。”
“不用厮杀与劫掠,养的家人满笑颜。汉家弟兄相帮扶,牛羊满山米满瓮。”
“怎料一朝头人反,逼我叛明弃家园。前途昏暗无明路,去博头人权与富!”
“混蛋!听什么!还不快点拔出你们的刀子!向明军冲锋!”那边厢,阿扎失里安排来督战的亲信将领已经到了,马鞭如雨点一般抽打在了那些叛军士卒的身上,打的队伍一阵骚动。
队伍开始不由自主的向前。
明军阵中,自然也看到了这些蒙古人的骚动。但敌我数量差距太过悬殊,领命的将军也不敢掉以轻心,土山上令旗招展,明军以飞快列好了阵势。
鬼力赤的歌谣仍在继续,歌谣声中,两军相交。
不断被歌谣叨扰的泰宁卫叛军心神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