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隆讷讷而退,朱肃这一番话,说的他汗流浃背,只能连连称是。
确实,和这些人打交道了数回,他竟是连对方什么来头、人数几何、由谁主事都没去了解过。宝船和火炮给了他过度的自信,促使了他因为轻敌而最终大败。
现在朱肃和汤和要先探明对方底细再出手,他自然也不能多说什么。只是仍不明白二人为什么有底气能够撬开这些白莲教匪的嘴……
要知道,拷问这些教匪往往最是耗时,他们往往信仰坚韧,不惧拷打……便是锦衣卫出手,也要费时费力。
想要短时间拷问出他们首领的来路、下落,可以说是难如登天。可要是迁延太久,只怕这贼首又要跑的没影了。
五叔只提审了一次那教匪的小头领,用言语杀了一番此獠的锐气……又何曾用下了什么妙法了?
李景隆没有想到的是,到得第二日提审其他教匪俘虏之时,明军负责审问的将官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这教匪首领的来路给问了出来。
“这一路白莲教匪乃是天完余孽,属于徐寿辉一支的死忠。昔日陈友谅篡权天完,追杀徐寿辉余部时,这些人马化作流民败逃,后因今上迁流民以实杭州,自此便栖于杭州。”
“为首的教匪名叫傅普信,教中贼匪称之为‘掌柜’,此人素行谨慎,狡兔三窟,却也甚有决断,曾借助西夷购船之机,当机立断,带领麾下教匪一并出航……”
“傅普信?呵,听这名字,便知他是个人物。”汤和听到这名字,便饶有兴致的眯了眯眼睛。
普字辈人物,在元末之时曾经叱咤一时。其来源乃是南派白莲领袖彭莹玉为自己的九大弟子取下的“普”字自号,这九大弟子分别为况普天、杨普雄、丁普郎、项普略、欧普翔、陈普文、赵普胜、李普胜、邹普胜。这几人在元末的乱世中,皆成为红巾军的一方大将,为白莲教打下了赫赫的威名。
元时不许汉人具名,只准许以数字代替,故而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人,大多都是自己替自己取名,亦或者是寻识文断字的长者来帮着取名的。虽然后来彭莹玉逝世,但后来的白莲教徒中心怀大志者,亦常循彭莹玉诸弟子例,以“普”字为辈。
这李普信这几个“普”字辈的人物,对汤和来说那都能算作老相识了。这时候听到这个傅普信的名号,自是觉得甚是“亲切”。
“在而今白莲教势微之时,仍能网罗一票死忠,此人自然是個人物。”朱肃道,对于这位白莲教的匪首也给予了极高的评价。而今白莲教即便是昔日与之有涉的教徒,而今大多也是避之不及。大多残余势力大多都被迫蛰伏,以待天时。
而这一部白莲,在这个傅普信的带领下,竟然还能保有一部分不小的实力,甚至还能有野心出海自立,能够当断则断抓住时机……这确实让朱肃不得不给予褒奖。
不过也只是如此罢了,妄图分裂华夏的白莲教势力,必须予以铲除。故而朱肃也只是感慨一句,转头便询问那名书记官道:“可问出了贼首溃逃何方?”
“往东面的一处山坳去了。”那书记官道。“贼首身边,有不少为他所蛊惑的当地番人土著。此獠是想着仰仗番人对当地的地势熟悉,将这大湾腹地的大山作为自己的后路与我等大军周旋……殿下请看,这是贼人的口供。”
朱肃接过那一份口供,而后与汤和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闪过一抹了然。心道果然如此,今早时他便已经与汤和一同望远登高,二人皆以为,这白莲教首裹挟着当地土人遁入大山,想着在山中藏匿以待明军离去,这种做法最为可能。
“他们手中有土人,我们自也可以招揽熟悉地势的土人……且去召集因大肚王身死,而逃离此间的土人部落,让他们来引领道路,前去追击傅普信。”朱肃吩咐道。
“是。”那书记官领命而去,李景隆此时方奇怪道:“为何今日一问,那些教匪便乖乖招认了?”
“昨日那溜子贼,不是一副硬气的模样吗?”
“他硬气,不代表其他教匪便也硬气,白莲教如今势微,有几个人坚信他们躲进山里的首领真还能创个真空家乡不成?”朱肃解释道。
“若是他们憋一口气,或许还能熬过今日的酷刑去……可昨日里提审了那方瘤子,那厮一定将我等要对白莲教斩尽杀绝的意思传达给这些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