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朱肃仍旧是不慌不忙,如有成竹在胸。“我大明立孔家后人为衍圣公,原是欲向天下说明我大明尊奉儒学,表孔老夫子开辟儒学大道之功,兼有祝我大明世代文昌之意。”
“换句话说,立衍圣公,非是因为衍圣公府的学问功业,乃是为了彰显我大明推崇儒门,为天下士子立一个标杆。”
“不错。”老朱点了点头,这话并无什么毛病,诸臣工也静静等待朱肃的下文。
“既然如此,衍圣公却以己身为孔子子孙为名,意图干涉我大明事务,谴责我大明国子监所授学问……”朱肃呵呵一笑。
“敢问衍圣公:你既无学问之名传世,在朝中又无实职。大明授了你孔家爵位,乃是父皇顾念你先祖对我华夏之功。你自己究竟有何德何能,让你能有这般底气,拿着这爵位在父皇的万寿节上胡作非为,攻讦异己?”
这话,基本就是当面打脸他孔希学庸碌无功、不学无术了,孔希学一张老脸涨的通红,辩驳道:“殿下此言差矣。儒学乃我孔家家学,我孔门子弟,自然个个皆通晓儒学。况且孔夫子乃我孔门先祖,我孔希学秉持先祖真意,驳斥新学伪学,如何就是攻讦异己?”
朱肃听完,哈哈一笑,彷如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孔门子弟,自然个个皆通晓儒学?你孔家知道什么是儒学吗?照这么说,忽必烈一个汉话都说不利索的蒙古人,还真就是精通儒学的儒门大宗师?”
孔希学被这话怼的一僵,面色难看。
南宋淳祐十二年,金为蒙古所灭,衍圣公孔府为表示对新主子的忠心臣服之意,跪请时任蒙古漠南王的忽必烈为“儒学大宗师”。可笑的是,史料同时记载了忽必烈接见儒士许衡时候的情况,“先生每有奏对,则上自择善译者,然后见之。”
连汉话都说不利索,奏对都要靠翻译,你衍圣公府就巴巴的贴上去求着人家当“儒学大宗师”?
这样看来,你衍圣公自称的所谓“人人皆通儒学”,其中水份实在是浩如江海。
这属实是诛心之言,孔希学完全无法为这事辩驳。难道当着元庭最大敌手的大明洪武皇帝的面,硬夸前元的开国皇帝忽必烈儒学精深,文治武功,无人能及?
要敢那么说的话,孔家要被削的,可能就不止是爵了。
“我孔家毕竟是夫子后人,家学渊源……”孔希学不敢提儒学大宗师的事,却想从孔子后裔的身份入手抢救抢救。
“夫子后人,就必定渊博吗?”朱肃当即驳斥。“赵国赵奢那般英雄,其子赵括却纸上谈兵;秦国始皇横扫六合,其子胡亥却荒淫无道……似此类者,青史之上比比皆是。虎父尚有犬子,你等孔门子孙,当真就传承了夫子真意吗?”
“亏你们还敢祭祀夫子,还敢打着夫子后人的名头四处张扬。本王若是孔夫子,早就从孔林之中爬了出来,亲手一个一个的掐死你们这一群不肖子孙!”
“你!”孔希学浑身颤抖。
“父皇!”朱肃不给他辩驳之机,直接对老朱禀道:“此也正是孩儿力主削衍圣公之爵的原因!”
“自宋仁宗封衍圣公以来,衍圣公府一系素来数宗忘祖,寡廉鲜耻。”
“孔夫子毕生所行者为何?仁、义、礼、智、信也!而衍圣公府何曾将夫子教诲放在心里?其世修降表,毫无操守。”
“夫子一生志愿在恢复周礼,兴复华夏。而这些孔门后人呢?金来降金,元来降元,连蛮夷都能屈膝事之,屡背夫子初心!”
“世修降表,是为无仁;世修降表,是为无义;世修降表,是为无礼;世修降表,是为无智;世修降表,是为无信!”
“若问他们怎么修降表,衍圣公府定然是这世间第一等的专业。可说到儒门,无仁无义无理无智无信之辈,也配称学儒吗!”
“我大明立衍圣公,是为了引导士人,为天下学子树立一个标杆。”
“可这个标杆又是个什么货色?呵,世修降表……莫非要让我大明学子全都有样学样,精通修降表、拜虏寇,做反复无常之辈吗!”
“也配用夫子后人的身份抨击新学?我呸!”
“噗!”朱肃一口一个世修降表,孔希学数次想要打断,偏偏又不知该如何说,他一面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