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月盈阵阵离愁别绪翻涌,路过厢房时,就听庶妹和姨娘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
“娘,凭什么她一烂货,跟着章老板坏了名声,如今还能攀高枝去?我不甘心啊。从小就事事被她压一头,如今嫁人还被她比下去,女儿岂不是一辈子都不能翻身了!”
姨娘柔声哄道:“囡囡别急,你若不膈应那是姐姐的男人,我已经跟老爷说了,定有法子让你如愿的。只是这事风险极大,大帅若不愿捏着鼻子认了,只怕咱母女俩都会有祸事。”
庶妹当下便呜咽地恳求道:“娘,姐姐就是走了狗屎运,能招惹到大帅。大帅又不是非她不可,女儿的姿色不在她之下。若错过了这次机会,哪里去找这样一手遮天的人物?只要能将姐姐比下去,我便是明日横死街头,也认了!”
梁月盈轻嗤一声,无意听墙角,只她们被嫉妒遮蔽了双眼,算计的声音太大,她隔着墙都听见了。
加紧脚步,进到父亲书房里,瞧见母亲也在。
门口摆放着宋世山下的聘礼,还未来得及收拾,只看一眼都觉得土气。
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肥猪牛羊,还有一箱子弹,和不知名的江北土货。
梁月盈匆匆瞥了一眼,便嫌弃的不行。
进门后,问候过父母大人,才一落座,就见母亲又开始抹泪:
“打从见了大帅下聘礼,娘这一颗心便七上八下的,那军阀里能有几个好东西?强抢民女,搜刮民脂民膏,万人唾弃!何况宋世山土匪出身,胸无点墨,大字不识一个,还充当扶桑人的狗腿子。这要是以后当了汉奸,咱梁家也得跟着遗臭万年。”
梁家一向自诩清流,梁夫人不待说完,早拉起女儿的手,反复摩挲。
无限担忧道:“阿月,你若不愿远嫁,爹娘也不舍得为难你。我跟你父亲已经商量过了,如若不成,咱们就来个偷梁换日,上花轿那天,让你妹妹替你嫁过去。”
梁月盈不说话,只望了一眼一直在抽烟袋锅的爹。
见爹半晌不说话,终于开口,便是点了点头:
“嗯。既大帅要娶的是我梁家的女儿,就是哪个都行。你娘身子不好,还需你在旁尽孝。若真远嫁过去,受了欺负也无处申冤,徒增你娘担心。就让你妹妹替嫁过去吧。”
不待梁月盈应允,已见外面小厮脚步凌乱地跑过来,禀告道:
“老爷,夫人,宋公馆送了请帖过来,称是大帅邀二小姐,今晚出席慈善晚宴。”
梁月盈无法推辞,起身辞别了爹娘,已经出门上了大帅的车。
没注意到身后的警卫员,与宋世山安插在梁宅的探子对视一眼,彼此皆是心照不宣。
待女儿走后,梁夫人才深深叹了口气:“可怜我的小阿月,险些踏入龙潭虎穴。早知如此,其实锡成那孩子也是不错的。我当初就不该嫌弃他是下九流,在他下聘礼的时候,逼他为了阿月的幸福分手。”
“如今看来,他倒是个顶事的,叫他那徒弟一起骗阿月死心。愿意牺牲自己的幸福,成全月儿。”
梁夫人一想到姓章那孩子,被自己拆散后,受了刺激去找洋人的晦气,连命都不想要了,便有几分于心不忍。
想来也是个情种。
“老爷,若是能替嫁成。我倒宁愿将月儿嫁给章老板,不求大富大贵,至少锡成那孩子顾全大局、又会疼人。总比那草菅人命的军阀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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