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们开始从官员群里撤出,二十四衙门的宦官便往奉天门下传递消息。
以黄丝编织而成,鞭梢涂抹蜡油的长鞭,开始在四名鸣鞭校尉的舞动下扭动出如波浪一样的影子。
此时晨时薄雾引入宫廷,迷了凤台鸾阁,祥瑞宝气裹着奉天殿。可谓是含烟御柳拂旌旗,带露宫花迎剑戟。
恰此刻。
奉天门下,鸣鞭校尉们已经全力带动着手中的长鞭。
以传承自周礼时代的技艺,驱使着长鞭在奉天门下发出更加响亮的声音。
周礼有记:掌执鞭以趋辟,王出入则八人夹道,公则六人,侯、伯则四人,男、子则二人。
一声鞭响。
将所有的传承,从上周时期给拉回到如今的大明洪武二十八年。
当第二声、第三声鞭响发出。
整个应天城里都好似在回荡着那嘹亮的鞭响声。
隐隐净鞭三下响,层层文武两班齐。
鞭响声还在奉天殿前的上空浮动着,丹陛前的文武百官已经悄然肃立,默默无声。
脚步声自丹陛上方传来。
随行的华盖率先露出身影,继而是身着皇帝衮服的朱元章,身边半步之后则是同样着太子衮服的朱标。
再后面则是数量众多的二十四衙门宦官内侍,及身着金甲的大汉将军们。
内宫总管,二十四衙门大太监孙狗儿手捧圣人手臂,迎送至龙椅前,而后便慢步站到了陛阶最高处边缘。
宏亮且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奉天殿前发出,传入文武百官耳中。
乃至一整套礼仪完成,坐在龙椅上即可一览无遗俯瞰群臣的朱元章便随意的挥了挥手。
孙狗儿又高声群臣有本皆可奏事。
可以说是今天第一个穿过午门和奉天门的户部尚书郁新,当即便弹出腿,左右晃动一下,人也就出了班列。
他挥动手臂,原本抱着笏板的双手上,竟然就多了一本奏章。
郁新躬身跪在了层层陛阶下。
“臣,文华殿大学士,户部尚书,郁新,有本要奏。”
陛阶上,孙狗儿有些意外户部尚书竟然抢了今天的头筹。
往日里这么说也该是由吏部尚书第一个奏事的,这并非规定,却是规矩。
翟善同样有些意外,却也欣然接受。
自己今天本就没什么事要说的,随着那位年轻的,时时刻刻对解缙以先生尊称的年轻文选司主事,早就给吏部的活都干完了。
孙狗儿代天子发出了一个准字。
郁新便抱着笏板,捧着奏章高声道:“臣弹劾北平都司指挥佥事、燕王府护卫都司指挥、奉旨平镇山东道叛乱,张志远,领军南下,却行诸般不法事。
名为镇压叛乱,实则却行叛贼之事。裹挟大军纵横乡野地方,惊扰百姓,引得黎民惊惧。
张志远不闻山东道各司衙门劝阻,屯兵不出,意图不明,有抗旨不尊之嫌。平白耗费朝廷钱粮,延误边疆战事,有拥兵自重,携贼自重之嫌。
张志远不顾山东道叛贼四起,纵容叛贼累月作乱,不得平定。却散布留言,领军南下曲阜,惊扰衍圣公府邸。万余大军驻扎孔府外,深挖壕沟,每日耗费火药,昼夜不屑。
此般时下,衍圣公府人人双目夹血,脸色惨澹,孔府院墙几欲倾倒,圣人凋像震动晃荡。
我朝以孝立国,行仁义之事,尊至圣之言。今有骄兵自行其事,为祸地方,慢待叛乱,侵扰至圣人家。
名为平叛官军,实则却行叛贼之事。
臣伏请躬问陛下,此般种种,到底是我朝官军,还是那为祸的叛贼?
若今时不与天下黎民分说,日后何人能分辨的出究竟谁是叛贼,又谁是官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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