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苍老的声音,苏常茂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额头上登时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萧云帆不禁疑惑起来,心道:“按理而言,就他这幅尊容鬼见了尚要退避三舍,何况是人?可这天下的事总是没来由的稀奇,大概是一物降一物吧,这来人的尊容没准比苏常茂还有令人恐惧。”
在萧云帆忖度之际,那苏常茂双膝一软,狗一样爬在了地上,屁股翘的老高以示尊敬。而他的身后,那幽暗的长廊中冒出一个矮小的身影来,这人身材不高,举手投足间却透出一股摄人的威严。
萧云帆定睛瞧去,但见来人身穿一件道袍,脸上带着一张诡异的白纸面具。苏常茂不住地磕头求饶,口中喃喃道:“祖宗饶命,祖宗饶命……”
那人冷哼了一声道:“你如今眼里还有我这个祖宗么?”苏常茂伸袖抹了抹汗水低声道:“自然是有的,祖宗在孙儿眼中是泰山北斗,在孙儿心中更是泰山北斗,孙儿一时糊涂想要贪功,实在是猪油蒙心,祖宗仁慈,还望宽宥孙儿之过?”
那人淡淡一笑道:“也罢,冲着你这小油嘴。我便饶你这小东西一命。去地心炼狱好好忏悔吧,等祖宗我念你之时,再放你出牢。”
所谓的地心炼狱乃是一座接近地底岩浆的牢房,内里炙热无比,寻常人根本无法在哪儿呆一刻钟。苏常茂闻言却如蒙大赦,喜道:“祖宗仁慈,祖宗仁慈!”
那人冷声道:“既然愿意,那么还不快些滚蛋,留在这里要我给你端椅子么?”对方这反话说的语气冷峻,苏常茂更是片刻也不敢留,站起身转身就要跑。那人又道:“慢着,我说的可是滚,不是跑!”苏常茂道:“孙子知道了!”说着居然真的蜷缩成一团,向那幽暗的长廊滚去。
萧云帆见状哈哈大笑起来,他发觉这世上的人一旦被欲望左右,便与牛马无异,心甘情愿的任人驱使。苏常茂的生死掌握在这人手中,他想活就得千方百计地去说违心话,即便这话恶心的让人浑身不自在。而活着一切才有意义,死了一了百了。
当日山洞之中,那老人对萧云帆便是这般劝诫。可这一路走来,这句话他并未放在心上,仍一意孤行要追寻自己的道。追了一圈,发现一切都是空的,假的,唯有爱是真的。自己这条命已然不属于萧云帆一个人,而是属于那些更多爱着他,关怀他的人。
为了这些人,要和鬼相门周旋到底。可如今自己落在对方手中,又如何周旋?萧云帆心里没底,即便如此,他依然装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因为越是困境,面对敌人就越不能示弱。唯有斗志昂扬,方能乘风破浪。
这矮小的老人看着萧云帆冷冷道:“你觉得这件事很可笑么?”萧云帆道:“没错,岂止可笑,简直可笑之极。人生在世,若是不能大哭大笑,那和死人又有何分别?像阁下戴着面具,让人看不到你的哭笑,岂非是件可悲的事。”
这矮小的老人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说道:“你……你笑够了没有?”萧云帆忍不住笑道:“再等等,让我多笑一会儿。因为这件事的确很好笑,我很久没见过这么好笑的事了。”
那老人轻叹了一声,撮了撮手指,淡淡地道:“小子,你听好了。在我说完下句话后,你就笑不出来了。”萧云帆皱了皱眉道:“那阁下还是不说的好,因为我的确还想多笑一会儿。”
那老人续道:“若是有上百条的人命都系于尊驾一人之身,你还能笑的出来么?”萧云帆道:“你说这话恕我听的不大明白。”那老人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看来倒是我高估你了。”
萧云帆脸上不以为然,但他心中却想“他说的上百条人命系于我一人之身”这话到底何意?老者双手在椅子扶手上一按,站起身来说道:“当夜在阁下走后赤水帮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不想知道么?还有你萧云帆在江湖上名头响亮,怎地一夜之间就成为过街之鼠,人人喊打?
这些你从来没有想过?如今大觉寺召开珈蓝大会,其用意不言而喻。摆在你面前的是一条死路,要你要活就得按我的话去做。”萧云帆想了想问道:“难道你让我吃狗屎我也要答应,若是那样我还不如一头撞死。”
那老人冷笑道:“一个人若活到走投无路的地步,至少应该听取别人的建议,更何况还有上百条性命都在等你来救。”萧云帆心下一沉,说道:“你的意思是指当夜我走之后,碧心岛发生了重大的变故。而岛上的那些武林前辈尽数为你们所掌控,被你们软禁起来了。
既然阁下已将这些武林前辈控制,那如今的江湖大局岂非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区区一个萧云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