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本就有许多不得已而为之的事,也有太多无可奈何的人。”雪兰依喃喃道。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奏报,是田掌仪的声音。雪兰依道:“进来吧。”田掌仪顾不得拨掉头上的雪花,皱眉道:“雪宫主,大事不好了。有不少弟子闹着要下山。”雪兰依微笑道:“这是好事啊。”田掌仪抬起头来一怔,问道:“属下可没听错?”
雪兰依道:“你没听错。愿意留在山上的自是本派日后的根基,而愿意去的也别拦。你只消丑话说到前头,告诉她们,一旦离了玄女宫,日后遇无论生老病死,均与玄女宫再无半点瓜葛。”田掌仪点头称是。雪兰依又道:“她们要走,将每人所带的令牌、秘籍等物留下,其余物品查验无疑后,即刻放其下山。告诉她们下山之后,不可对外宣称玄女宫弟子。签字画押与查验册子一同入库。”
原来海棠、芙蓉、梨花、水仙、腊梅五部中不少弟子担心师尊之罪祸及自己,故而请辞。这些人巴不得及早点离开,对于雪兰依提出的条款,她们想也未想便应承下来。
兰花院内五名弟子在屋内交谈。水含烟道:“江师姊,宫主婆婆为什么要放弟子下山?还有咱们玄女宫如今势单力孤,一旦强敌来犯该如何是好。”江含月看着她们缓缓道:“诸位师妹,你们想想看。宫主婆婆现在需要的是什么?”其余三个弟子不过十四五岁,自然猜不出。
水含烟道:“宫主婆婆要大家团结?需要大家忠心?”江含月微笑道:“烟妹你说的不错。你想啊,与其让不忠心的人留在山上,那迟早是祸患,那么还不如放她们下山的好。只有大家伙对玄女宫的心是一样的,才能将人团结起来。”
过了几日,山上再次议事。雪兰依已然坐在那张睡塌上,用白狐裘盖住双腿。她向众弟子望了一眼,微笑道:“今日大家来呢?我一不考教你们的武艺二不考教你们的文采。咱们单说如何复兴本门大业?你们畅所欲言,不必拘禁。”
这三十来人中,大多年纪较幼,对于治理门派一事从未想过,又怎敢妄言,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唯有江含月成竹在胸,早就有所准备。她缓步走上前来,双手一拱道:“弟子倒是有几条想法要说。”雪兰依打量了她一眼,心中暗暗赞许:“这丫头举手投足间倒与我年轻时的风范有几分相似。”当即微笑道:“孩子,大胆说。这里没人会怪你。”
江含月一身榴花闪缎夹袄,头戴香妃抹额,后脑螺髻上插着那只金钗格外夺目。她语音铿锵,缓缓道:“本门复兴大计,其一在人,其二还在人,其三还是人。”众女听她如此说辞,均是微笑。雪兰依双目闪动,笑道:“那你且说说这三个人。”
江含月向众女面上望了一眼,伸出手指虚空一点,朗声道:“自古以来,雄图伟业都离不开人的,从达官显贵到寻常百姓,唯有这人丁兴旺,才能贵气临门。”雪兰依笑道:“咱们玄女宫如今也就剩这些人了,说到人丁兴旺自是无从谈起。”
江含月伸出两根手指道:“宫主婆婆休急,且听弟子说完。第二个人字乃是人才。周无姜尚之计安得殷商江山?汉无萧何张良之谋,难成大业;玄女宫要复兴,自然需要人才。何谓人才?临川先生云‘惟其遇事而事治,画策而利害得,治国而国安利,此其所以异于人也。’我派要复兴,笼络人才,培养人才为第一要务。”
她这番宏论在雪兰依看来不过是孩子之见,但众多孩子之中她能说出来,足见也是有些慧根的。雪兰依问道:“你方才说了三个人字的,这第三人是何意?”江含月道:“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即便本派有众多人才,大家不和,也是无济于事。而复兴本派大计,人和万万少不了的。”
雪兰依心下大是感怀:“这孩子能有这份见解已然很了不起,看来凤英调教的不错。我这百年之后,唯有此子能传我衣钵。”当下她对田掌仪吩咐了几声,田掌仪道:“众弟子散。”江含月心中还有许多宏论当着宫主的面要讲,见田掌仪此时宣布散会,心中不免失望。待她刚走出大门,田掌仪走到她身旁,低声道:“晚些时候来见宫主吧。”
江含月心中一暖,心道:“原来宫主婆婆知我苦心,我定要将胸中宏论说与她听。”到了申派时分,雪兰依在后山素女崖的亭中召见了她。雪兰依见她脸颊通红,显然冻得不轻,亲自斟了一杯酒递给她道:“来,孩子,先喝杯酒暖暖身子。”
江含月接过白玉酒杯,轻轻一抿,是玫瑰露。她缓缓道:“多谢宫主给弟子赐酒。”雪兰依道:“含月,你可知道我为何在这素女峰见你?”江含月摇了摇头。雪兰依微笑道:“我打算将我的衣钵交托于你。”江含月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