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爷子拄着拐杖，深深的叹了口气。



“你是不是觉得奇怪，昨天你去找我的时候，我并没有大发雷霆？”季老爷子缓缓的说着，“搁我从前的脾气，当场把你捆起来都有可能，免得你自己作死。但是，在你到老宅之前，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季衍铮闭了闭眼睛，过了许久，他才沙哑的哈了一声，说不出的讥讽和自嘲。



“是她打给你的。”



“没错。”老爷子静静的说着，“她给我打电话，跟我坦白了一切。还说，她会主动离开你，让我无论如何不要生你的气。”



季衍铮英俊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唯有一双黑眸如深渊一般深不见底，泄露了他心底如黑洞一般的情绪。



“她在哪里？”他沙哑的开口，逼视着老爷子，“她去哪里了？”



“欧洲的某个小国，三个小时前她已经登上了飞机，这会应该还在飞机上。”老爷子叹了口气，“这一次她的态度很坚决，就算你去找她，她也不会跟你回来的。衍铮，你还是放弃吧。”



回应老爷子的是一声巨响——季衍铮把手机砸在了门口大理石铺就的台阶上。



“这个女人。”他沙哑的笑了一声，“她在做梦！”



“她跟我说。昨天肖家那小子也被她伤到了，这件事给了她很大的刺激，基本上，只要她的第二人格行动自由，就必然会伤人。如果她继续留在你身边，你恐怕很难幸免。”老爷子叹了口气，“她也清楚你的性子，所以，她只能尽可能的跑远一点，这样，你才不会轻易的找到她。”



季衍铮攥紧了拳，仿佛连呼吸都带着痛意。



难怪，昨天他把她从肖锐朗那里带出来以后，她就格外的乖巧，除了劝他不要跟爷爷吵架以外，就不曾提出任何质疑，不像以前那样顾虑重重——原来早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做了决定。所以，她的乖巧和顺从，都只是为了麻痹他而已，更别提昨晚的旖旎温柔。



“还有，她也不希望你为了她跟我决裂。”老爷子说着，眼角也有些湿润，“她是个好姑娘，只是你们有缘无分。衍铮，你就别再固执了。”



老爷子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她：“她已经签好字了，你看看吧。”



页面上，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让季衍铮的眼底一阵刺痛。



“她怎么敢……”那一瞬间，愤怒几乎让他失去了理智。



“她并不想和你离婚，但只有这样，你才能明白她的决心。”老爷子缓缓的说着，“我查过了，像她这样的症状，年能好起来都极少，有的甚至一辈子都好不了。如果有个确定的期限，哪怕年，你要等，我也认了，可是她这种情况……衍铮，你放弃吧。”



季衍铮的呼吸被压的很缓很缓，仿佛此时此刻，呼吸对他而言都是一种巨大的负担，他像是脱力一般，颀长的身体靠在了身后的墙上，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至深的黑眸里更是一片冷寂。



我还是你的妻子，当然开心。



以后你敢再跟别的女人约会，我就打断你的腿。



衍铮，你今晚没工作吧？你陪我好不好？



我们的家真好看，以前我从来没想到自己能住上这么大的房子。



这里是我的家，你也是我的。



……



女人柔软娇俏的嗓音似乎犹在耳边，然而，昨天他有多欣喜满足，今天就有多痛彻心扉。



骗子，这个女人从头到尾都在骗他。



季衍铮从喉间溢出一声沙哑的笑，说不出自嘲和悲凉。



见状，饶是季老爷子也觉得不忍心。



“衍铮，你的性子一向冷清，我从来没想到你会对一个女人用情这么深。所以你之前装失忆才能骗过我，不是我没有怀疑，而是我没有想到，你会为了她做到这个地步。”季老爷子深深的叹了口气，“我本来以为你跟你爸爸并不像，原来你们不愧是父子。咱们季家连续几代都子嗣单薄，恐怕这就是原因。”



季衍铮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忽然伸出手，从老爷子的手里重重的夺过那份离婚协议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