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扇有意出言劝慰,奈何她强词夺理在行,安慰别人却是不行,况且这番宽慰之语属实不大动听,索性拍了拍黄樱的肩,轻描淡写道:“没事,一切都过去了。”
黄樱将脑袋深深埋进臂弯里,就好似在埋葬她耻辱的过去一般,但短暂的抽泣后她又逐渐冷静了下来,毕竟,眼泪从来都换不回同情和怜悯,只会暴露自己的软弱与无能。
天色渐暗,晚风中渗透着一股砭人肌骨的凉,凉得人心神俱颤。
侧目瞥了眼床榻上依旧不省人事的贺郢,执扇是真希望自己的血能有起死回生之效,因为只有这样,黄樱眼里的光才不会消失。
游离的目光望向墙壁上那幅黄鼬阖欢图时,执扇又联想到了黄樱口中的樱花十里,拂风留香。此处无疑正是樱花村,但村里的樱花树与村民们又去了何处?
细思极恐,执扇突然想到了最大的一种可能性,或许黄樱的妥协最终也没能换来燎原神君的良知,他欺辱了她,又丧心病狂的屠了整个樱花村,还烧毁了村里所有的樱花树。而执扇先前见到的怪人,极有可能就是当年那些因不甘枉死而冤魂不散的村民。
若果真如此,那几个孩童见到执扇会慌到逃跑一事也就不难解释了,并非是因她面目可憎,只是他们从未见过除爹娘以外的生人,这才生出了恐惧之意。亦或许是他们爹娘教导过,让他们在遇到不认识的人时什么也别过问,先跑路,保命要紧。
而黄樱二话不说便对执扇出手,一则是因错将执扇当成了燎原神君的下属,再则以她经历过的事,怕是早已对诸天仙神深恶痛绝了吧!因而当她看出执扇仙子身份的时候,必定会想到除之而后快!
如此想来,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但执扇还有一些想不明白的地方。按理说,燎原神君在屠村之后断不会有大发慈悲放过黄樱的可能,如此,黄樱与贺郢又是如何逃出生天的呢?
樱花村那些枉死的冤魂,又为何能在青天白日之下行走自如?最难解释的就是那个打伤黄樱,却又让她又敬又畏的人,究竟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人才会对另一个伤害自己的人恨不起来呢?
恩人,是恩人!
募地,执扇想到了,是那个曾将黄樱与贺郢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的人,此人一定是真实存在的,否则黄樱夫妇定不能安然避世到现在。可此人既救了她,又为何要打伤她呢?难不成他是自己熟识之人?
左右执扇熟识的也就璠云宫中那几位,于是便觉着那神秘人是她师父,可仔细想想又似乎不大对劲。倘若十几年前解救黄樱之人是师父的话,估计燎原神君的罪行早就公诸于众了,根本没理由带着伪善的面具逍遥到现在。
帝君虽从不插手三界之事,但执扇依然觉得师父是正直的,毕竟师父的威望远高于身为三界至尊的天帝,他眼中必定容不下燎原神君那样的三界败类。因而,此事师父应当并不知情才对,可若那神秘人不是师父的话,还会有谁呢?
一念至此,执扇突然觉得自己的小脑瓜都有些不大够用了,便阖眼不断轻敲自己的太阳穴,好似这样的动作能使自己变得更睿智一般。
“以你的聪慧,后来发生的事你定能猜出个一二。这会儿你一定在想,曾经救我于苦难之中的人究竟是谁,对吧?”黄樱平淡的口吻像是深山里突然敲响的闷钟,听得人心里发怵。
“不错。”执扇下意识的应了一声,睁眼才发现,适才还萎靡不振的黄樱,这会儿已经昂头挺胸站了起来。
“是冥神帮了我,他是我心目中唯一的神。”黄樱脸上带着一种淡然的笑,泪花盈盈的眸中有光芒在闪烁。那是源于绝境中人重获新生的喜悦,也是万念俱灰后还能重拾信仰的激越。
“阎王?”执扇蹙着眉,一脸的不可置信。
神仙的盘根地多居于九重天,却也有部分神仙是居于九重天之外的,譬如龙族,青丘九尾狐仙一族,以及凡尘的山神与土地公一类,但能称之为冥神的,却是唯有阎王了。
可阎王一个常居于阴曹地府的半鬼之神,怎有空跑来阳尘搭救黄樱?况且就他干的那档子破差事儿,不助纣为虐夺人性命就已经很不错了,又怎会冒着冲撞九殿下与燎原神君的风险,顶风作案呢?
黄樱嗤之以鼻,道:“就他也配称之为神?”
这可真把执扇给问住了,冥神可不就是阎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