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教官听说过顾时俊的性子,也有些忌惮他的家世,便知趣地闭上了嘴。
顾名俊则笑道:大哥,邓兄再怎么有急才,做一篇文章也不是须臾可就。今日咱们不是还要商议正事么?
顾时俊一撇嘴:也罢,文章可以改日请教。邓源刚松了一口气,忽听顾时俊继续道:对个对子,用不了多长时间,邓兄不介意吧?
学习对联在这个年代不算不务正业。事实上,科考废除了诗赋之后,对联因其以韵文和对偶见长追求平仄对仗工整与声律和谐,已经成为训练启蒙阶段儿童熟悉对仗用典组织词语的重要工具。各类学堂在对儿童进行各种知识的传授的同时,也通过对联对儿童进行伦理道德的教化及良好习惯的养成教育。
邓源若是连个对联都对不上来,那可真丢了大脸了。
好在他小时候读过《笠翁对韵》之类国学读本,虽然已经记不完全,但好歹不至于像写时文那般茫然无措。便硬着头皮道:顾兄请出题,我试试。
顾时俊起身一拱手:得罪了。
邓源觉得他这架势有些像过去电视上看过的小日子的空手道选手,客客气气,却暗藏杀机。
只见顾时俊一指桌上的糯米藕:藕产于七八月,为秋冬进补之物。而现在是春三月,不知这东西是如何保存的——因荷而得藕?
邓源一怔,反应过来这便是上联了。
因荷而得藕,一语三关。既是疑问,又是回答,还暗含了因何得偶的疑问。众人皆称妙。
邓源微微一笑:好难啊···
要不是以前看过《铁齿铜牙纪晓岚》,还真就被难住了。
很是装逼地咳嗽了一声,邓源也指了指桌上的一盘蜜饯,众人看去,是一盘杏脯。
有杏(幸)不需梅(媒)。
众人咂摸片刻,轰然叫好。
邓源窃喜,在这个资讯不发达的年代,装逼果然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邓源的表现显然超出了顾时俊的预计,他脸上闪过一丝惊奇,马上出了第二道:邓兄客居昆山,这上联便有了。寄寓客家,牢守寒窗空寂寞。
众人听了窃窃私语。这个上联,多少有些私人恩怨在里面。人家是客居不假,可你也没必要这么强调啊。还空寂寞,那不是写小女儿之态吗?
这个上联难处在字字都是宝盖头,下联至少也得同一部首,仓促之间如何凑得出?
这个有些难了···
邓源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别人以为他是在思考,其实他是在回忆。
这个对联也是见过的。
字数有点多,得慢慢想···
顾时俊悠然将目光转向别处,他不信邓源短时间内能对得出来。就算勉强凑出下联,也未见得十一字都是同一部首。
但邓源并未让他悠然太久:迷途远避,退返莲迳遂逍遥。
顾时俊面上讶异之色更甚。这两幅对子,其实都是他在书中看来的,但都是只有上联,而无下联。
这些所谓孤对绝对,流传不广。创作者往往敝帚自珍,没有满意的下联,便轻易不拿来示人。而顾时俊家中藏书颇丰,刚好从一些孤本里看到这样的对联,便拿来出题。换做别人,就算对上来也未见得有上联这么巧妙,但谁知他遇到的是个挂逼。
那就···换个书上没有的。
昆山三月,鸡冠花未放。
邓源又笑了,这回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娄江五更,狗尾草先生。说完,向顾时俊做了一揖。
上下联看似字面工整,而意思则各不相干,这是邓源上大学时在闲书里看到的一种文字游戏,叫做无情对。特征是要求字面对仗越工整越好,两边对的内容则越远越好。狗尾草先生可以理解为鸡冠花还未开放的时候,狗尾草先长出来;但邓源的一揖,则明晃晃换了个重音,说顾时俊这位先生是狗尾草。
此番不但众人哗然,顾名俊也有些忍俊不禁。
而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