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特大 直达底部
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正文 7.4红菱压霜雪
陈虎军中有个规矩,将校与士卒同甘共苦,有职责之别,无尊卑之分。军井未汲,将不言渴;军食未熟,将不言饥。夏不操扇,雨不张盖,与众同也。



因此,当占领徐园后,他并没有搬进徐弼那间有着牙床软榻的上房,而是习惯性地找了间普通的房舍下榻。他能在义军中享有崇高威望,很大原因就在于他的严于律己。



然而今天晚上,陈虎并没有回自己的睡处。经过刚刚和王轩郎的争吵,陈虎心里说不出的苦闷燥热。他让侍卫方铁汉守好门,绕到了正房边不远一处院落。这座院落白墙黑瓦,装饰朴素,没有正厅和其他庭院那般富丽,门上的匾刻着三个字本来苑。



这是徐弼正房夫人的院子。徐夫人顾氏是徽州人,据说平日里吃斋念佛,家事全都交给自己的儿媳——同时也是她的娘家侄女打理。徐弼本人在此地口碑一般,但很多人都说,徐家太太乐善好施,常接人难处,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



然而今晚,这里响起的不再是绵绵梵音,而是阵阵狞笑;飘来的也不再是袅袅佛香,而是腥膻的肉味。



陈虎皱了皱眉,缓步走进厅堂。



正厅里,一对董其昌的对联被扯破了,在墙上耷拉着;一幅八大山人的踏青图被从中间撕开;正中的一尊羊脂玉观音上,被人泼了朱砂,一片狰狞。他望着这一切,满脸厌恶。



从卧房里,传来一阵粗重的喘息声,像是拼命压抑着痛苦。伴随这喘息声一起的,是一个女人肆无忌惮的狂笑。



怎么样啊二奶奶,这滋味不好受吧



那女人兀自笑着。半晌,另一个女声传来,那声音微弱,疲惫,但仍然透着一股隐藏不住的倔强:



菱妹,你何必这般往日我主事时,一衣一饭也不曾亏你,今天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不错,你是没有直接欺负我那声音稍微压低,然后猛地爆发出来,可——她们一个个欺我辱我,你有何曾管过问过!



伴随这些而来的,是一阵阵更加粗重的喘息。



二奶奶,受用吗?想不想我停手啊?只要你把私库的钥匙给我



破园之日,你不是早就抢去了吗?



你还诓我,那里面分明只剩下一堆当票!家产呢?莫不是都搬到你顾家了!



死一般的沉默。半晌,那个微弱的女声响起:



菱妹——你平日不当家,哪里知道当家的苦那么多人,吃穿用度又一点儿不能落后,每天得用去多少?太太又是个好施的,每月的善钱接济又得多少?还有省道州县的各处打点官军民军凌霜军,哪个来了不是要钱要粮?佃户逃荒,租税收不上,我东挪西当,小心维持着你,你竟然说



他听不下去了,猛地掀开卧房的帘子,看到了房里的一切。



桌上杯盘狼藉,各种饕餮珍馐堆在一起;桌边岔腿坐着一个瘦削女子,面容俏丽,那尖尖的下巴让陈虎想起偷油的耗子;一身大红曲裾,看上去就像一团狰狞的罂粟花。



在她脚下,一名女子光着脊背,只穿着下裙和白色肚兜,被红衣女子狠狠踏着,双颊红肿,背上满是密密的红点。红衣女孩手里,还捏着四五根银亮亮的钢针。



见他进来,红衣女子连忙起身,快步走到他面前,深深道了几声万福:



虎爷,您可教菱儿好等啊



这是怎么?他厌恶地瞥了瞥地上的女孩。



她——红衣女子一时语塞,脸上泛起委屈来,虎爷不知,这小贱人就是那老猪狗的腌臜侄女,名唤顾洇的。这些年她当家主事,菱儿可没少受她糟践。这就罢了,大难临头,她竟然还不愿意交出家产!



他望向地上。名叫顾洇的女子用手撑着身子,扭头望向别处,竭力维持着最后的尊严。



这位红衣女子,就是徐弼的庶出女儿,向义军告发徐弼的那个人——徐秋菱。而躺在地上的,正是徐家的管家媳妇,徐家主母顾夫人的侄女顾洇。



陈虎望着眼前的景象,在心中鄙夷着徐秋菱的所作所为。



在人前为了让将士们出气,羞辱敌人是一回事;可在人后,为了自己舒服虐待他人是另一回事。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她的家人,对她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大的过错。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1/2)
  • 加入收藏
  • 友情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