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梦到少林了。
古树森森,梵音袅袅。湿漉漉的空气里,混着膳房腾腾的炊烟。那群鸽子的翅膀像波浪,在空中起起伏伏,连绵不绝。它们在等待闻道长老的玉米。
闻道长老挠着头,一步一顿地走出禅室,手里本该装着玉米的僧钵里,却装着满满一钵石子。哦,他疯癫多年了,出错是很寻常的。
兆真长老转着佛珠,表情肃穆;玄风长老伸着懒腰,肚子上的肉一抖一抖;三藏方丈从扫地的沙弥手里拦下长扫把,避免伤到地上的蚂蚁。
他的胡子好长啊,在晨风里微微飘着。
寺后的树林里,陆言和他的小喽啰们在交头接耳;消瘦的安平双手提着水桶,艰难地挪着步子。
再近些,再近些。他要找的不是那些人。
鞭声呼啸,把他的目光引到树下。一瞬间,记忆如破冰的山洪,喷涌而出。
他认出了那楚腰如弦,手舞长缨的倩影;认出来了那鬓角飘逸,青衫冠带的英姿。认出了如花笑靥,认出了玉树风流,认出了那些嬉笑,欢乐,单纯的日子。
只是,那个虎头虎脑,粗荆布衣的男孩,那个笨手笨脚,性如烈火的少年;那个一次次把箭射偏,却一次次固执地捡回来的孩子,他认不出,也不敢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