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杯酒饮完,众望所归之下,赵玖自然是看向了当今天下帅臣中公认的魁首延安郡王韩世忠。只是韩世忠面对官家期许的眼神,却不免有些心虚,先是扶了扶腰间的玉带,然后小心翼翼地应道:“官家明鉴,臣这一两年在关西虽然有跟着小胡贤弟……胡漕司读书习字,但这种……后世翰林编出来的史书,怕是生字太多,臣还是有些……”
“朕明白了。”赵玖恍然,含笑点了点头,“那在座的其他人……良臣便指一个来替你读吧。”顿了顿,他甚至带了几分揶揄之色调笑道,“便是想让朕替你读,也不是不行。”
韩世忠连忙口称不敢,措手不及间最后还是指了文官里与他关系最好的胡寅。曲端倒还有些跃跃欲试,当然更多的心思是想看看在这本伪书里你泼韩五是不是也有什么黑料,读来大家一起高兴高兴,再嘲讽一番,然后果不其然只收到了韩世忠怒目而视的眼神。胡寅对韩世忠的请求倒丝毫没觉得惊讶,只是面无表情地点头应了。
赵玖只是佯装对众人眉来眼去的各种神情一概不知,心里暗想你曲大是不是又皮痒了,上回抽的二十鞭还不够长记性,真是记吃不记打,干嘛又要去招惹人家老韩呢。
随后那卷的扉页便也如众人所预料那般显现出韩世忠的传记名录来。
【卷三百六十四·列传第一百二十三韩世忠】
胡寅应了他的委托,取了那书卷后翻开把眼一扫,却是差点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韩世忠见状一时有些惶然,不是说好了开头都只是些籍贯生平之类的东西吗,这也能有什么好笑的?这也得亏是胡寅这个和他交情最好的文官,要是换了别人,以他泼韩五的性子怕不是登时就要拍案而起。
嗯……好吧,倒也不至于,毕竟官家还在边上看着呢。
胡寅也只是笑了那么一下,便不紧不慢四平八稳地念了下去。
【韩世忠,字良臣,延安人。风骨伟岸,目瞬如电。(“难道小胡贤弟是因为这段发笑?可俺老韩难道当不得这么夸奖吗?”韩世忠在心中暗想。)早年鸷勇绝人,能骑生马驹。家贫无产业,嗜酒尚气,不可绳检。日者言当作三公,世忠怒其侮己,殴之。(听到这里在场的其他人几乎都忍不住要哄笑出声,就连赵玖都是勉强在憋着笑意)年十八,以敢勇应募乡州,隶赤籍,挽强驰射,勇冠三军。】
“有甚么好笑的!”韩世忠自己脸也是涨得通红,“这鸟……(意识到赵玖还在场呢他赶紧咬了下舌头把粗话咽了回去)甚么编者怎么还把俺是个小子时候和别人酒后胡言乱语的话都写进书里了……再说了,那时当政的什么三公可是六贼那种人物,这不是在骂俺嘛!”言罢,他却又小心翼翼地看了赵玖一眼,最后又加了一句,“没有对现在的诸位相公们不敬的意思……”
赵玖却是直接听乐了,韩世忠这模样明显是担心自己因为他以前看不起三公,然后索性就不给他了吧!当下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胡寅也是敛去了面上的笑容,接着往下读去。
【崇宁四年,西夏骚动,郡调兵捍御,世忠在遣中。至银州,夏人婴城自固,世忠斩关杀敌将,掷首陴外,诸军乘之,夏人大败。既而以重兵次蒿平岭,世忠率精锐鏖战,解去。俄复出间道,世忠独部敢死士珠死斗,敌少却,顾一骑士锐甚,问俘者,曰:“监军驸马兀口移也。”跃马斩之,敌众大溃。经略司上其功,童贯董边事,疑有所增饰,止补一资,众弗平。从刘延庆筑天降山砦,为敌所据,世忠夜登城斩二级,割护城毡以献。继遇敌佛口砦,又斩数级,始补进义副尉。至藏底河,斩三级,转进勇副尉。】
【宣和二年,方腊反、江、浙震动,调兵四方,世忠以偏将从王渊讨之。次杭州,贼奄至,势张甚,大将惶怖无策。世忠以兵二千伏北关堰,贼过,伏发,众蹂乱,世忠追击,贼败而遁。渊叹曰:“真万人敌也。”尽以所随白金器赏之,且与定交。时有诏能得腊首者,授两镇节钺。世忠穷追至睦州清溪峒,贼深据岩屋为三窟,诸将继至,莫知所入。世忠潜行溪谷,问野妇得径,即挺身仗戈直前,渡险数里,捣其穴,格杀数十人,禽腊以出。辛兴宗领兵截峒口,掠其俘为己功,故赏不及世忠。别帅杨惟忠还阙,直其事,转承节郎。】
赵玖这个历史学得稀烂的普通工科大学生前世也只是单单知道韩世忠很有名,而且忠心肯定靠得住,所以斤沟镇那里才有底气几乎是单骑去寻他平叛。但对于韩世忠到底有多厉害,他在靖康建炎之前的那些神仙战绩,从前只是道听图说找人打听了一番,今天在宋史里细细读来,才更觉震撼。
这简直是个三国无双玩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