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笼络楼烦王,他不时示意姬妾,殷勤地向楼烦王敬酒。此时楼烦王已有七八分醉意,仰着一张猪肝脸,斜起兽性的眼睛,对白羊王说:王兄,你志向不小,有乃祖冒顿单于之风。说罢,用白眼珠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高高举起杯子:来吧!各部兄弟,我们共饮一杯。一则祝王兄的五十大寿,二则祝王兄早酬壮志指马中原,让小弟追随你的马脚去欣赏欣赏中原风光。
当户们一起举起杯子,跟着说了许多奉承话。白羊王啃了两口羔羊腿,他的爱妾又给他斟了一杯酒,娇声娇气地说:祝大王像燕支山青松那样越活越年轻。白羊王摇晃着脑袋,有点得意忘形,对在座的客人高声说:我的羊群比黄河滩上的石头子儿还多。这里水草丰盛,天气暖和,有歌有酒有美人,可算人间福地。我看比南山比龙廷还好。等到有朝一日策马南下,进入长安,看看未央宫是个什么样儿。
一个当户举杯过头,献媚地说:到那时候汉朝皇帝的女儿又会在和亲名义下,送到大王跟前。
白羊王斜起狗熊似的眼睛,咿咿呀呀地喊:汉廷一打败仗就派公主和亲,这些挂名公主,没有多大意思。我要的是锦缎谷米美酒,那些心灵手巧的汉人奴隶,年年叫他们送。南蛮子敢说个不字,就用马蹄子去收!
一阵纵情的狂笑。胡笳马头琴配着手鼓乱哄哄地演奏,胡女们娇滴滴的歌声,奴主们被芳烈的酒浆带到了个迷迷糊糊的幻想世界:中原的财富美丽的城邑秀媚的汉女
忽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越跑越近。深更半夜的,谁在催马奔驰呢?骑马人在王府前紧紧勒住缰绳,因为收缰太快,马立起了前蹄,长啸了一声,跳了一下。骑马人迅速从马背上跳下来,慌慌张张闯进大厅,不及擦去头上的汗水,只是略抬双手向在座的客人们表示致礼。
在座倒是都认识,这是白羊王的亲信,王廷的百骑长。他奔到白羊王的座前,弯着腰嘀咕了几句,这个醉鬼睁大眼睛从座上跳起来,厉声问道:果真有这样的事!
千真万确的。一股汉军把从阴山通漠北的几条路全都占领了,还有
还有什么白羊王一手抓住对方的脖领:快说!
显然报信人怕引起愤怒与惊惶,怯生生地难以尽述:还有几个大牧区的牧群,来不及赶走,被汉军全部
阴山是块天然牧场,是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地方。除了牛羊,还有马群骆驼,白羊王有一百多万头牲畜在这一带放牧,是他的命根子。晴天霹雳一般,奴主们的酒被打醒了。
原来李息带领的五千人马直奔阴山,扑向几个大牧区。驻守这一带的匈奴甲骑还未集中被汉军打了个措手不及,纷纷向漠北逃窜。阴山通漠北的几个隘口被汉军很快卡住了,牧群落到汉军手里。
奴主们感到大事不好,稍微停了停,白羊王强作镇静地哼了两声,肚里盘算:汉军在阴山出现,还是威胁我后背,要我捲起帐幕离开河南,要我滚蛋,没有那么容易!强打精神,提高嗓门儿:诸位,不要上南蛮子的当,让他们占了阴山好了。不过百来万头牲畜,我们会弄回来。看来南蛮子要从背面渡黄河攻河南,我们就在这里摆开阵势,用他们的话说,来他一个‘以逸待劳’。
也已深了,奴主们已没有酣饮的兴头,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儿,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议论。大厅里静悄悄的,鼓也不敲了,舞也不跳了,只有窃窃耳语之声。
远方又传来一队马蹄声,比刚才还要急促,由远方迅速向这里奔来。奴主们翘起耳朵,连大气也没人喘一口。你瞧我,我瞧你,等待着
一名骑长跳下马来,气喘喘地大声喊道:王爷,不好了!数万汉军由卫青率领,自云中方面扑过来了,看来很快就要到这里,王爷或战或走快拿主意啊!
楼烦王未等白羊王开口,右手按着剑咬牙切齿骂道:该死的!怎么来得这样快,前几天我派出侦骑到上郡一带,沿驰道打听,南蛮子竟没有走这条路,一下子溜到我们后门来了,可恶!
照匈奴贵族估计,汉军一旦出动,必沿驰道由上郡北上。楼烦王早就在驰道两侧派出侦骑,监视汉军动向。自以为得计,没有料到完全扑空。所以怒不可遏,骂声不绝,可事到如今,骂破了口又有什么用!
而白羊王在所有奴主中,显得更有意思。时而像野狼嚎叫怒骂,时而又强作镇定,掩盖内心的恐惧。他伸手取下镶金把儿的战刀,想用它壮壮胆,两条腿却有些不听使唤,直在打哆嗦。牧群完了,眼看云中扑来的汉军要端他的老窝,奴主的天堂是要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