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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真是干脆利落,一点都不含糊。
卫英垂眸看他,神情淡然,似乎并不怎么生气。
谢知筠冷眼旁观,竟是比看她时还要温和些。
果然,卫英开口:“好了,既然你认了错,那便扣去半月月钱,此事便作罢。”
说着,她别过身去:“快起来,跪着像什么样子,咱们可不是那等规矩人家。”
谢知筠:“……”
怎么这也不忘讽刺我?
二管家麻利爬起来,讪笑着给卫英行礼:“还是英夫人宽宏大量,饶恕小的的愚蠢,小的这就让人把差额的炭火送过去,保准不让表小姐受冻。”
这不过是件小事,卫英根本就不用去找崔季,也不用拉着谢知筠过来后厢房,她让人唤了郑娘子过去,三言两语事情就解决了。
谢知筠实在不明白她此行的用意,便一直没有开口,等到两人从后厢房出来,踩过碎石小路回到花园,谢知筠才对卫英行礼:“姑母,此事了结,侄妇便回春华庭了。”
卫英回过头,依旧冷冷看着谢知筠。
谢知筠猜到她有话要说,便洗耳恭听。
“伯谦夫人,”卫英道,“你从小在琅嬛长大,可知十三年前太兴曾发生过天灾?”
谢知筠愣住了。
她如何都没想到,卫英问的居然是这个。
谢知筠目光明亮,她微微抬着眼眸,就让卫英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看。
她不心虚,不慌乱,并不怕人看。
“十三年前,侄妇方才五岁,那时候家中事多,幺弟幼小,故而不太知晓外面的情景。”
“姑母为何这么问?”
卫英定定看着她,见她确实不知,便道:“罢了,那时你还是个孩子,能知道什么?”
她如此说着,甩袖离去。
谢知筠目送她消瘦的背影消失在常青树后,这才低低叹了口气。
贾嬷嬷一直远远跟在后面,适才跟上,扶住谢知筠的手:“小姐,先回去再说。”
待回到春华庭,谢知筠洗手净面,这才屏退众人,只让贾嬷嬷跟在屋中说话。
“嬷嬷,方才卫英问我,可知道十三年前的旧事。”
谢知筠看向贾嬷嬷:“嬷嬷可是知道什么?”
她记得十三年前母亲重病,谢知筠自己着急,便有些上火,被冷风一激立即高烧不退,缠绵病榻十数日方才好转。
可等她好了,第一个知道的消息却是母亲的死讯。
她打小身骨康健,母亲养得仔细,从未生过大病,这一下打击过重,让她刚刚康复的身体再度恶化,又躺了大半月才终于好了些。
那时母亲的丧事都已办完,谢知筠只能去母亲坟上上了一炷香,算是彻底送别了母亲。
那一个月里昏昏沉沉,谢知筠许多事都不知,家中上下也无人敢议论,故而当年个中缘由谢知筠一概不知。
“嬷嬷,早年家中无人议论母亲的事,我以为是父亲感怀,伤心悲痛,家中人不敢让他伤怀过重,这才不说,后来略长一些,阿行听到家中有人议论,我这才有些怀疑。”
“可那几个嘴碎的仆妇被人发现议论家主,一早发买了出去,家中的仆从又换了一批,从此就没人知道早年事了。”
谢知筠叹了口气:“这事让阿行如鲠在喉,如今行事越发乖张,对父亲越发怨恨,而我少时亲眼所见父母恩爱,故而并不信那些鬼话。”
她缓缓抬起眼眸,似是哀伤,似是恳求地看着贾嬷嬷。
“嬷嬷,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又是母亲身边的旧人,你一定知道些事。”
“事到如今,我也已经出嫁,嬷嬷告诉我可好?”
贾嬷嬷沉默了。
她握住谢知筠的手,才发现她细软的手很是冰冷,一点热乎气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