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要孩子优秀豁达,端方知礼,要他们给早年亡故的母亲挣得脸面,要他们不坠谢氏门楣。
这么多年,谢知筠已经习惯。
苏忠见她面无表情,似也生了气,不由叹了口气。
“小姐,家主是真的病了,”苏忠道,“今日老奴本要去请大夫,家主不让,这才作罢,此刻确实起不来。”
谢知筠却并不关心父亲病体如何,她只淡淡道:“若是父亲病了,那我不更应去看望父亲?”
苏忠见她坚持不懈,最终只能摇头。
“小姐,家主不想见您。”
谢知筠顿了片刻,就在众人以为她要发作时,她却直接转身,往后院行去。
“先去祠堂吧。”
苏忠看到她笔直的背影消失,这才仰头看了一眼已经合上的竹纹窗,叹了口气。
这一对父女,一个比一个倔强,谁都不肯低头。
谢知筠一路脚步飞快,贾嬷嬷勉励跟在她身后,只尽力追逐她,并不劝慰。
待她来到祠堂前,就看到谢知行的小厮麦穗站在祠堂门口,正紧张得来回踱步。
听到脚步声,他猛地仰起头,长了不少褐色斑点的脸上立即扬起笑容。
“小姐,您可算归家了。”
谢知筠轻轻喘了口气,让自己慢慢平复下来,才问:“怎么回事?”
她不着急去看望弟弟,她弟弟就是个锯嘴的葫芦,不逼从不肯说实话。
麦穗上前行礼,这才压低声音道:“小姐,少爷不想去族学读书,他说想去邺州经营商铺,家主自然不肯,怎么训斥少爷都不低头,这才……这才打了他板子。”
家里的板子就是戒尺。
不过寸长,用的是柔韧的黄杨木,打手心生疼,打后臀更疼。
谢知筠只被谢渊打过一次。
听了这话,谢知筠都要被气笑了。
“就为这事,值当我回来一趟?”谢知筠脸色微冷,“他不学无术,不知好赖,家中上下就他一个子弟,他不努力撑起家业,竟想着庶务小事,难怪父亲要打他。”
谢知筠一锤定音:“打得好!”
麦穗都要哭了。
“小姐,少爷的脾气您也知道,那是家主让他做甚他不作甚,也并非就是要去侍弄庶务,只是不想去族学罢了。”
“小姐,您又不是不知族学是什么样子。”
族学是什么样子?
谢知筠眸色微沉,她不与麦穗分辨,只问:“打了多少?”
麦穗愣了一下,才连忙道:“打了六十下。”
谢知筠点头,道:“去把祠堂的门打开,我与他说。”
麦穗心里一喜,忙上前让人打开祠堂的门,谢知筠就这般光明正大进了祠堂。
谢氏宗祠高大宽阔,刚一进去,就能看到头顶巨大的匾额。
匾额上书中平雅礼四字,这是谢氏的组训。
匾额之下是一帘青纱帐,透过青纱帐,能依稀看到后面绵延不绝的供桌。
谢氏百年,屹立不倒,供奉的祖先已过七代,这间祠堂几经翻新加盖,最终才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贾嬷嬷掀开青纱帐,请谢知筠踏步而入,她自己却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靠近。
谢知筠刚一进去,就看到跪坐在成排灵位前的少年。
她也不理他,自己过去上香行礼,规规矩矩同列祖列宗见过礼,这才直起身。
“怎么,究竟出了什么事,还要让忠叔叫我回来?”
家里出了事,家主和少爷争执吵闹,忠叔是绝对不会违背谢渊的意思的。
既然她不是谢渊让叫回的,那就是谢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