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在阳光里暖洋洋的碎发，脸颊熠熠生辉的绒毛，乃至皮肤的肌理纹路，一切被许和风的机械眼尽皆捕捉，自然也包括她嘴角那一抹含蓄的笑意。



几日里的观察下来，许和风看得出来克洛伊是个爱憎分明的女孩，不将草木灰当做宠物一样调戏，不在机械小熊面前耍性子。



现在这种拿捏得当的分寸感，使得她颇有一种显山不露水的大将风范，事情虽小，却如春风化雨，让许和风的心境有了变化。



接下来的旅程，蓝色小人多了一些冗余操作，如翻滚折跃趟水路，总之不再冲到屏幕最前端，这一幕尽被克洛伊看在眼里，嘴角笑意更浓，操纵着红色小人逐渐赶了上去，亦步亦趋跟在蓝色小人后面。



许和风执着于消灭屏幕里出现的每个敌人，这使得克洛伊的生存环境比单人游戏时好了许多，大多数时候只需躲避子弹与机关，闲时还能抽空打几下小兵和boss，就这样一直混到游戏第四关，她才用光了三个命，放下手柄，身体后仰手撑着地，闭眼深深吐出一口气。



草木灰卧在一旁，发现主人脸上多了一缕不甘，它衔起手柄放到克洛伊腿上，示意她再接再厉。



克洛伊拾起手柄强颜一笑，并不奢望草木灰能聪明到理解游戏的命数机制，可当她转向屏幕，发现一名红色小人已经忽闪忽烁站在原地，等待着指令，克洛伊的眼睛像电灯一样闪了闪，急忙操纵着小人匍匐在地躲避子弹，终于弄清发生了什么



——原来这游戏可以献祭队友的命数吗。



克洛伊抓着手柄，佯装无事发生继续战斗，借用笨笨两条命一路冲到了最终boss关卡才壮烈牺牲，目送蓝色小人一路远去，摧毁了外星生物巢穴。



呼～



克洛伊伸腰叹了一口气，这次是畅快的叹息，笨笨虽然明面上对她不理不睬，但在细枝末节处给予了回应，这种闷骚性格似乎更人性化一些。



可以啊。



她用手肘轻推着笨笨，就像朋友间的玩闹，这种身心放松后的愉悦和在拟真游戏店体验到的刺激感截然不同，难道这就是游戏交际课上提到的，不要享受游戏带来的多巴胺分泌，而是与朋友互动催生的宁静内啡肽？



许和风看了一眼笑得灿烂的克洛伊，屈身换了一张游戏卡带，按下复位键，初始界面是一对雌雄松鼠的合照，这一次他主动选择了模式。



还要继续？那就再玩一会儿吧。



克洛伊接受了邀请，迅速熟悉着机制，游戏画风简约可爱，她操控的是一只雌鼠，可以举起箱子举起铁块甚至举起队友投掷出去。



游戏进行了一小段，正当雌鼠执着于掀起每一个箱子寻找小星星时，另一只雄鼠忽然将它举了起来往前奔去，克洛伊胡乱按键试图挣脱，但被举起来后的松鼠就像砧板上的鱼肉，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载着它一路飞檐走壁躲避怪物。



克洛伊恍然明悟，原来笨笨是想证明她是一个累赘！



克洛伊倒是没有外界干扰笨笨操作，而是等到游戏场景更替，角色复位的时候，她才赶紧操控角色往前奔去，举起箱子就一个劲往回砸，没多久又被雄鼠举了起来一路狂奔。



直到进入boss战环节，克洛伊看出这是要通过拾取场内唯一的投掷物来攻击boss，于是这场战斗不出意外地演变成三方混战。



击杀boss后是一道奖励关卡，没有闯关必要，雌鼠一边寻找积分一边举起箱子朝雄鼠丢去，雄鼠却几步梯云纵躲到高处，好比世外高人之于凡夫俗子，连动手还击的欲望都没有。



进入下一关后，又轮到雌鼠逃，雄鼠追。



此后每经转场，雌鼠雄鼠都会争斗一番，然后克洛伊便索然无味看着笨笨独自操作，看得久了，看得累了，也许是天气适宜，时光令人懈怠，克洛伊打着呵欠升起几分困意，未等游戏通关便合眼睡了过去



再睁眼后已是黄昏，远方吹来一片雨云，克洛伊侧身依偎着笨笨，身上盖着一张毛毯。



笨笨仍孜孜不倦地敲击着手柄，屏幕上已经换了一款单人游戏，主角是个蓝色小人，击退敌人，躲避机关，闯过一个又一个关卡，仿佛被困在一个永无止境的循环里，悠远的游戏音乐与现实的暮色景致，让克洛伊心里有些空荡荡。



她在腕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