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搞不懂，你本可以打破这个无聊的樊笼回到真实世界，也可以视而不见继续将这一切当做游戏看待，为什么会走上这条最极端的路线，就为替那个调停官报仇吗？



我喘着气没有回答，黑蛇无奈地摇头，一副朽木难雕的嫌弃模样，他瘸着腿一步一步挪动起来，我为了监视他的行为，随他一直走到平台边缘。



知道吗，我的大脑在这里面



他跪地抚摸着那个维生装置，眼神温柔得仿佛在对待此生唯一的恋人。



当初的白色潮汐瘫痪了几十万人的身体，有权有钱的家庭动用关系，用这种装置封存了受害者大脑，希望将来技术突破时可以让受害者重生。然而这装置不仅可以维生，还遭到了机理局监管，使受害者的意识一直活跃在第一款拟真游戏《别有天》当中。



没多久，机理局启动了一项名为黄泉永生的计划，将受害者的意识连接到夜鬼这种仿生机械人身上



，通过精神暗示将受害者意识逐步上传，如果实验成功，就会缔造出一支完美驯化的不死者部队。听起来很不错吧，这项实验的理论成功率为零点零零零零零二一，要是少几个零就更好了。



黑蛇冷笑着低下头。



知妖也好，人类也罢，统统都在榨取这群受害者的剩余价值。



也许你会以为我疯了，每个人听了我的话都觉得我疯了，没人相信我，没人在意我，可要我变回大家眼里的正常人坐以待毙吗？做不到！做不到啊！即便孤身一人我也要挣扎得遍体鳞伤！否则我将永远愧对我自己啊！



我有些动容，枪口下斜，费了好大决心才喘息道：这一点跟你没有关系但我说过，对我而言这个世界是确切存在的。



那你在迟疑什么！你不想留在这个世界吗！这是最接近真实的时刻！你和我追根究底寻找的是什么，还不清楚吗！全心全力地活着啊！一辈子真正地活着啊啊啊！



黑蛇歇斯底里的疯狂打动了我，直至此时我才发现黑蛇与我没什么两样，同为灵魂居无定所的可怜人，妄想在异世找到一片属于自己的立锥之地。



杀了他只会把他拽回现实的深渊，放他走也会给这个世界留下祸患。



我一时陷入了矛盾，我在尽力说服自己开枪。



你的证据根本不——



我话刚出口，忽然看见黑蛇的嘴唇动了一下，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连忙举枪，犹豫了一刹才扣下扳机。



砰！



黑蛇旁边的维生装置破开一个大洞，营养液源源不断涌了出来。



黑蛇眼球上翻，脚步凌乱，身体不自然地扭曲，最后半跪在地一动不动，像电力耗尽了的玩具一样。



咻！



一枚狙击子弹也贯穿我胸膛，崩碎了肺叶与心脏，留下一个突兀的窟窿。



是夜莺，她还活着。



我笨重地砸倒在地板上，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只觉得身体被寒冷一点点侵蚀。



雪？



是雪吗？



在我阖上眼之后，似乎下起了一场大雪，盖在我身上，要将我从这个世界彻底抹去。



说起来我为什么要阻止黑蛇呢。



出于使命感？



还是为了守护这个世界？



是不是有些嫉妒黑蛇的成分呢？



不知道。



已经搞不懂自己了。



模糊中我坠进了一片深渊，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意识在一直沉降一直沉降，不知过了多久，渐渐地，我感觉手臂被什么东西压住了，难受地睁开眼，一间冷清的卧室映入眼帘，二十一正在床边心急如焚地给我擦汗。



少爷！你终于回来了，沉浸度突破临界值，我差点就强制关闭游戏了！



——回来了么。



我张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心中怅然若失。是啊，终究还是回来了，像个无名英雄一样被那里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