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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蛇一手举镜一手持笔,同步进行着校准与记录:确认,二楼左边第二扇,可以开枪。
击中头部,下一个,二楼右边第一扇窗户,机械护卫。
确认,二楼右边第一扇,可以开枪。
击中颈部,下一个
狙击手为了任务效率需要保持一种绝对宁静的状态,为此我会刻意使呼吸悠长一点,一呼一吸之间,我感觉自己变成了软绵绵的云朵,随时可以消失在原地。
在一次次信息核对下,我捎走了一个又一个生命,这份死神代理的差事并不简单,高度仿真的射击体验将使人经受良心的拷问,甚至影响到了玩家的现实生活,可我完全适应了这种道德落差。
当我扣动扳机时,一切感官都被唤醒:眼睛耳朵鼻子我窥见了世界的真面目,生命呈现出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形式,仿若一群相互斗殴的野兽,发出令人闻风丧胆的咆哮,又像卧在手里小鹿乱撞湿淋淋的心脏,散着让人垂涎三尺的芬芳。
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我彻底迷恋上了这种状态,每一枚退膛的弹壳都抨击我胸腔,每一簇泼洒的血液都让我眼神炯亮,倘若世界存在
神明,也许它能解释一下是什么魔法才使我产生如此荒唐的错觉。
——原来我还活着吗。
落地窗外掠过一群沙鸥,朝阳于海面平升,光线席卷而来。
嘀——
美丽的海景化为一堆线条褪去,我关闭天气模拟装置,靠着床背深吸一口气,不这样做就无法直视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灰色冷清卧室,靠墙有桌柜,头顶是吊灯,除此之外再无其它装潢,这样子醒来的场景我已经不间断重复了上千次,多半还会一直重复下去到死为止。
下床的时候我余光一瞥,猛然翻滚到床后,警惕地探出头,在天气模拟装置的光线落幕里,我看见沙鸥变成尖啸的子弹,浪潮埋藏着数不清的尸骸,一股战场上特有的气氛油然而生。
我到底在哪儿
叩叩——
一名短发女人打开房门,拿着一杯水和药丸战战兢兢地走进来,特别是看见我躲在床后比出一个持枪的动作瞄准她。
少爷,早上好。
我跪在原地不断扣动手指,打光一个弹匣也没能击杀眼前的目标,之后我才肯认清现实,一声不吭坐回床上,平静得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没有感到羞耻,也不觉得罪恶。
女人犹豫了一会儿,壮着胆子蹲到我面前。
少爷,最近的沉浸度正在加深,你需要控制一下生活重心,别忘了医生有过嘱咐,如果沉浸度再超过阈值,他会向机理局申请撤销你的游戏权限。
我没在意她说的什么,她那关切的眼神轻启的檀口还有锁骨下的清浅诱惑都令我产生了一股异样冲动,我厌恶这样的自己,抢过药丸一把吞掉,匆匆逃进浴室洗漱,深恐与她多待一秒。
少爷,你已经半年没有社交活动,我向监视部提出申请,批准你休假一个周,外出活动。
我刷着牙没有说话,要么盯着镜子,要么盯着空气,总之视线绝对不会转向她。
整理完毕后,我提着工作箱到阳台等候,现在是上班高峰,楼栋像蜂巢一样出入着各类载具,犬牙交错的钢楼大厦来回穿梭的运输舰还有高空的阴霾穹顶像蛋壳一样将我紧紧包裹,刹那间的孑然独立让我一阵目眩。
我叫白
不,我叫许和风。
两年没做过自我介绍,有些糊涂了。
刚才那具机械伴侣叫二十一,是爷爷留给我的礼物,准确说是遗物。
现在是沧海桑田的二十二世纪,应用技术触到新一轮奇点,一项项革故鼎新的科技将地球改得面目全非,赤道上方多了一道人工生物圈,月球上多出一座天宫,都是权贵的身份象征。
我的爷爷也曾被邀请移居到天宫,但他当时一副七老八十的骨头了,不愿多折腾,落叶归根是最后的夙愿。
地球公民的福利空前提升,大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