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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了这样的境界,都是有着斩断先贤路,定立己道的无上道心,轻易不可能为外物所动,若是难以说动,以眼下的境况,或许这些纯阳人物轻易奈何不了他,他也奈何不了这些绝顶高手分毫。
事实上,苏乞年也知晓,有一些老古董已经对他生出不满,但一来是没想到他成长这么快,证道元神之后,立即就有了如此武力,甚至借助三疯道人蒙蔽气运,算计了六天魔皇,晋升龙舟为半劫器,这就令他们失去了先机。
除此之外,他们对于长安城中那位被誉为人族第一高手的当代汉天子,也心存忌惮,所以迟迟没有动作,一来是而今乱世已至,天地间气运沸腾,每一天都有千万变化,他们欲抓住这无穷变化之机,登临天命,成就准圣,二来谁也不愿第一个出手,极可能成为众矢之的,不说大成元神,就算是纯阳绝顶,也可能被镇压,甚至可能陨落于这乱世之初。
半炷香后,苏乞年告别当代天帝,来到了天帝城东域。
一座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农家院子,竹篱笆,泥土地,鸡鸭三两只,四分绿油油的菜地。
人王一身白袍,鬓发如雪,如一个普通的农夫,挥舞着锄头,正在给菜地松土。
这位元神榜上位列魁首,号称古今唯一的人王,看上去孑然一身,但在此刻的苏乞年看来,又有一种异样的宁静。
没有走进院子,苏乞年立在院门前,一直等到一个时辰过去,人王放下锄头,摘了两三把绿菜,屋檐下取了一块腊肉,走到木屋旁的土灶前,然后看了苏乞年一眼。
心中一动,苏乞年走进院子,来到土灶前。
三两个草把子点起,便烧热了灶膛,人王开锅,不过半炷香工夫,两碟小菜便摆上了石桌。
又在木屋一角的土泥中挖出了一坛老酒,人王到了石桌前坐下,苏乞年也在对面落座,伸手抓起酒坛,拍开封泥,为人王与自己都倒上满满一瓷碗。
人王不语,只是抓起瓷碗饮酒、吃菜,不疾不徐,细嚼慢咽,也没有半点与苏乞年交谈的意思。
苏乞年也不开口,陪人王饮酒、吃菜,直到一坛老酒空了,人王指了指木屋一角,苏乞年会意,起身又挖出一坛。
就这样,两人无声饮酒,一坛又一坛,直到石桌旁堆满了足足二十坛老酒,人王方才放下了筷子和酒碗。
起身,人王走出院子,苏乞年跟在后面,穿过天帝城东域,自东城门走出天帝城,一路上遇到天帝城的老百姓,皆笑着和人王打招呼,没有半点拘谨,人王亦露出罕见的微笑,点头回礼。
出了天帝城,两人一路向东,不多时来到了东海之畔。
灰黑色的海水,越往深海愈发黢黑,远方有阴霾,笼罩了整个东海之上的天穹,不见阳光雨露。
轰隆隆!
海浪涌动,拍打岸边如墨的礁石,发出如雷鸣般的声响。
苏乞年分明看到,在那一块块礁石上,有着紫黑色的血斑,常年海水冲刷之下还能留下血斑,渗入了礁石深处,该是经历了怎样惨烈的大战,又延续了多么漫长的岁月。
“你看这海水。”
人王伸手,指了指这茫茫东海,沉声道:“这东海的水,曾是瓦蓝瓦蓝的,在我天帝城的记载中,曾经这里有无数海鸟,沙滩金黄,诸多海中异兽时而到岸边沐浴朝阳,吞吐月光精粹。”
顿了顿,人王深吸一口气,如雪的鬓发轻扬,语气愈发沉凝,道:“而今,这里海水如墨,沙滩成灰,鸟兽绝迹,唯有笼罩在海上的妖雾终年不散。”
转过身,人王看向苏乞年,这位号称古今唯一的存在,这一刻眸光郑重,令得苏乞年感到一种源自心灵深处的压抑,人王没有说错,在这东海畔,每一寸土地,每一块礁石,每一滴海水,都沾染了他人族的鲜血。
数千年来,自黑暗岁月起,多少人族英烈,先贤义士在这里染血,数以万里的跋涉,最后埋骨他乡,甚至尸骨无存,永远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光明,有传承,人族的前路,也有你的足迹。”
说完这句话,人王行到苏乞年身侧,两人一前一后并肩而立,只见人王伸出一只手,罕见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再迈出一步,就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