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亚丽带回来的食物都不多,草药也是时有时无。但是房岳还算淡定,没有一句抱怨。只是默默的养着伤。
可能是身体底子好,到了第五天,他基本行动如常了。
房岳早已经换下了那身破烂的锦衣,但即使着粗布麻衣,他隽秀的模样和卓然的气质依然和眼前的泥土屋格格不入。
所以当他欲说还休的望着自己的时候亚丽还挺佩服他的,真的是放得下身段啊。
“听说鲁王反了,以中州为点,一路往南。河岸村所处的米东县和中州都已经被叛军占领了。”亚丽将自己打听的局势说与房岳听。房岳的脸色果然阴沉了下来。烦闷爬上了脸颊。
战乱,房岳有些咬牙切齿,在房间走来走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亚丽拨弄着灶台里的柴火,战乱,代表着杀戮、代表着混乱,代表着一切法治和阶级都成为不可预料。她看了看旁边的房岳,前几天隐隐约约的交谈得知他是千里之外的荆州人,此次是回乡祭祖,遇到战乱这才走失。
她不知道房岳说得有几分真几分假,但是可以肯定他必须回荆州。
看得出房岳出身不凡,如果是平常,还可以报官,请官方的护庇。但是战乱呢,乱世人命如草芥,去哪里找官府的帮助?何况,房岳身上应该还有秘密。他好像被什么人追着呢。
不同于房岳的急切,亚丽闲适的拍拍手上的灰。虽然给房岳带的食物不多,但是亚丽最近自己吃得挺饱的,在林子里练了几天,她感觉自己身手也恢复了一些。
“亚丽。”房岳终于没有忍住,叫住准备去睡觉的亚丽:“我想回荆州。”他低声说着,语含期待,眼神也带着小动物的湿润。亚丽抓抓头装傻:“荆州是哪里啊?远吗?你一个人可以吗?”
“很远,千里之外。”房岳说:“而且现在叛军横行,非常危险。”
“这样啊。”亚丽说:“那得小心了。”说罢,竟是直接回房睡觉了。留下一脸晦涩不明的房岳。
房岳应该一夜没睡,因为他翻来覆去的声音亚丽听得清清楚楚。亚丽第二天一大早就出门了,房岳也没像往常一样起来送她。
真现实啊,亚丽想。
夜间亚丽两手空空的回来,只是简单的用余粮做了些饭食。房岳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吃着。
吃完饭,房岳再次提起去荆州的事。这一次他强调,他家在荆州相当富庶,同时他希望有机会报答亚丽这段时间的帮助。
亚丽照例装傻,没有任何回应。
接着两天,亚丽昼出夜归,两手空空的回来。房岳故技重施两次,均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亚丽可以非常清楚的看到,房岳看向她时眼中虚假的情谊越来越薄弱。最后一晚再也绷不住了。只剩下礼貌的疏离。
“明日我就要离开了。”房岳在做最后的争取:“如果,你......”他话还没说完,亚丽就抢着说:“这么快吗?”说完就丢下碗,竟是又离开了。亚丽深夜才回来,天不亮又离开了。房岳再不做无谓的争取,收拾了一番,抹黑自己的脸,前途漫漫,他知道谁都靠不住,从来就是。
村子里雾蒙蒙的,连鸡鸣狗叫声都没有。天气还有些寒,房岳再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亚丽充满了期待,大概是觉得她身家清白、身手矫健又有些单纯吧。可惜了,失去了侯爷的身份,就是这样的村姑,也不是可以随意支使的。
权力真的很重要啊。
从中州到荆州,没了随从、没了护卫、没了银钱,也没了侯爷的身份。他房岳要凭着自己,跨越战乱,重回他的锦绣繁华。
房岳站在晨曦的雾里,故意抹黑的脸颊仍然轮廓秀美。他还没长成,带着少年的隽永,有些单薄和脆弱的美感。
亚丽从雾里走出来,拍了他一下:“怎么走得这么急?”房岳审视看她,眼中有几分希冀又有几分疑虑。亚丽欠着一头驴,和装满物品的大包袱:“出远门可不是轻装上阵,我紧赶慢赶终于卖了田地,准备了盘缠和这些东西。”
她的脸在微冷的早上显得热气腾腾,竟然让房岳身上的凉意消了些。房岳嘴巴动了动,终于只是说:“好啊,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