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燕说着说着,破天荒地开口骂起周庆军来:“个没良心的,他还真以为他画的那些破画能值几万块钱一张?
我天天养着他,捧着他,供着他,到最后,他给我来这么一出,说是给我留了一屋子的画,可屋子都没了,我拿什么来装他那些画?
也不想想,他妈和他哥要真是个好的,他生病了能没有一丁点儿表示?来照顾两天也行啊!一天也没有!
生着病非得让人整天整天的陪着,我为了陪他,都一年没有出去卖水果了。吃饭得花钱、看病得花钱、孩子学费……样样都得花钱,等到他走了,家里的积蓄也都没了,存折里就剩下两千多块。
没钱买墓地,我就想着把他的骨灰先放在家里供个一两年,我再努力努力多挣点钱,给他买块像样的墓地,让他死后也能有个栖身之所,可他妈和他哥非说骨灰放家里不吉利,要拿出去撒掉——”
杨晓燕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一拍大腿,道:“坏了,你爸的骨灰!”
说着,她急忙冲出医院往家里跑,生怕晚了一步,丈夫的骨灰就保不住了。
周沫只好下了病床,跟在她的后面。
此时已是凌晨三点。王婆子和周庆民早就已经睡了,王婆子霸占了周沫的房间,周庆民本想睡到主卧去,但又觉得睡死人睡过的床晦气,于是就窝在沙发上了。
“妈,开门啊,我是晓燕……”
因为着急,出门前没带钥匙的杨晓燕不自觉地就把门拍得“嘭嘭”响。
周庆民被惊醒,迷迷糊糊的,正要去开门,就被王婆子拦住了。
王婆子觉轻,杨晓燕拍第一下的时候,她就听见了,她拦着周庆民说:“你别给她开门,就当作没听见。等天亮了再把那遗嘱给她一看,直接赶走就是了。”
周庆民嘟囔一句:“可这也太吵了,让人怎么睡觉啊?”
王婆子道:“你傻啊,她还能一直这么敲下去,这楼上楼下这么多邻居呢,自然会有人让她闭嘴的。”
周庆民皱眉:“有那必要吗?”
王婆子点点头,道:“我也是刚想起来啊,我得把她的身份证和户口本先扣住,再翻翻看这房子里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周庆民听到这个,就没有再反对了。他又往沙发上一躺,道:“那妈您去翻吧,要是翻到值钱的,咱俩平分哈”,说着,他又打了个哈欠,“我再躺一会儿。”
“这么大个人了,连被子都不知道盖好,着凉了怎么办?”王婆子边说边帮周庆民把薄被盖好,再慈爱一笑,道:“睡去吧。”
因为闹出的动静太大,被吵醒的邻居们果然出声喝止了杨晓燕。
春天过半,夏天还没到,夜里还是挺凉的。杨晓燕只能抱着周沫,缩在门口等天亮。渐渐地,她有点儿站不住了,背靠着门口坐了下来。
困意袭来,杨晓燕的眼皮越来越重,直到她再也支撑不住。
周沫将杨晓燕的头扶好,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心里不停地预演着。
天亮了,她奶王婆子就会把两个房间的门锁起来,把她妈那些不值钱的衣服扔出来,再给她妈看那份遗嘱,让她妈滚蛋。
她妈肯定不会答应。
她得趁他们闹起来的时候溜到厕所去,把洗手台下那把备用钥匙拿出来,打开自己的卧室房门,拿走王婆子藏在她书桌抽屉里的那个包。
那包里装着那张伪造的借条,以及她家所有重要证件,包括她家的房产证、户口本、杨晓燕的身份证、她的出身证、她的学生证……以及她爸周庆军的死亡证明。
上辈子赶走杨晓燕后,王婆子当着她的面拿出来过,所以周沫才知道的。
只是这个包,她拿到手后又要放到哪里去呢?
如果现在是冬天就好了,那些东西分散了往棉袄里一塞,再有她妈分散王婆子的注意力,没准还能让她跑脱。
周沫看了看身上穿的薄薄的春衫,叹了一口气。
王婆子眼睛厉害着呢,前世她每回去见了她妈回来,王婆子随便看一眼,就能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