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一口气灌进去小半瓶啤酒的气势,就等于已经向其他几个人宣告了,这个人有一肚子的心事,并且已经憋不住了,就想找个由头好对旁人倾诉一番呢。
不过和陌生人打交道,虽然对于倾诉心事这件事而言,或许是没有什么负担的,但是却又有另外的一个困难,那就是如何打开局面。
万事开头难,面对几个陌生人,如何打开话题,也难。
“今天这天色看起来,好像没有昨天那么阴了,你们觉得呢?”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康戈开了口。在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天气永远是一个谁都能融入的安全话题。
“我今天中午看到你了。”徐伟泽却没有接康戈关于天气的话题。
康戈一愣,不知道他想要说的是什么,所以也没有马上接话,一旁的颜雪等人也是一样。
“我看到有个男的在底下打女人,你和你朋友出去拦他。”徐伟泽瞥了颜雪一眼,叹了一口气,“当时我就在想,这俩人的人品应该是挺好的。那个小花园是露天的,旁边好几层,那么多人,谁都看得到那个女的被她老公打成那样,结果就都是瞪着眼睛在里面看着,没有一个哪怕吼一嗓子的,但是你们去帮那女的了。
细节能不能决定成败,这个我不知道,说不好,但是我觉得细节一定能反映出来一个人的人品,所以我觉得,你是个好人,按照人以群分的道理,你这几个朋友应该也都很仗义。”
“那种事应该很多人都会有想要出手相助的念头,只不过反应速度不一样罢了。”康戈没想到之前自己管闲事居然被他看到,笑着摆摆手,自谦道,“我们那会儿就是凑巧离得近。”
“不是,你从楼上跑下来的,我看到了。”徐伟泽苦笑了一下,“我当时就在那一层,离得更近,如果我想,我可以在你冲下楼之前就出去帮忙拦一下的,但我没有,因为我不想。”
他这么一说,别说是纪渊、颜雪他们几个了,就连向来擅长沟通的康戈都一下子有点接不上话,只能从积极的角度认定,徐伟泽是真的打算和他们几个推心置腹了。
“我没想管,因为我看得出来,那个女的压根儿就没想别人帮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果真的想要求救,只需要大声嚷嚷就够了,可是她被打成那样,居然一声不吭。”徐伟泽继续说,“我这个观点可能不对,但是我觉得凡是不作任何抗争的苦,都活该受着。
别人是这样,我自己也是这样,我自己就是憋憋屈屈了好多年,连个抗争都不敢,最后亏都是自己吃了,累都是自己受了,到最后,只需要’活该’两个字,就可以把我给打发掉,因为我能忍,所以所有的不公平,就都变成了我活该。”
“哥们儿是事业不大顺心,还是家里头有什么不愉快啊?”康戈问,一边问一边近距离端详着这个男人,发现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眼睛下面一片阴影。
“都不怎么样。”徐伟泽把玩着啤酒瓶,“在单位和家里都是冤大头,活儿都是我干,功劳都是别人领,每一次有什么任务,我的活儿一定是最多的,到最后我出了最大的力,项目奖金下来了,全组的人三一三十一,分得那叫一个平均!
但是我从来都没有说过什么,要说心里没什么想法也不可能,但是每次我都自己安慰自己,觉得反正这活儿也不白干,我也锻炼了自己的业务能力了,我付出了多少,上头看得见,公司需要的肯定是我这样的人,那些跟着我占便宜的,将来等于是自废武功,早晚是要被公司给淘汰掉的,所以我不需要去计较。
结果呢,之前明明是我公司领导吩咐我去做的事,我当时也提出过异议,领导拍着胸脯跟我说,就按他的意思办,如果真有什么问题,自然也是他来负责。
行,我一想,大会上,他拍着桌子给我布置的工作任务,那么多人看着呢,我也不用有什么顾虑了,毕竟他是我上头的,我听他的也没错,我就照他的意思办了。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项目没成,还不是打从一开始就不行,是费了半天劲,就毁在他的那个决定上了,公司上头很不高兴,要求处理责任人,你们猜是谁走人了?”他问完这个问题,拎起啤酒瓶又猛灌了几口。
颜雪他们谁也没有接茬儿,毕竟这个问题的答案是那么的显而易见,如果走人的是徐伟泽的那位领导,现在他估计应该还在公司里头上班,哪能在这邮轮上面。
“我觉得不合理,那个决定都不是我做的,我也没有那样的权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