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找到了自己的节奏,新的节奏。
他心无旁鹜,知觉无拘无束地向四周展开,感受着身周的一切。
造物是物,水也是物。
当然了,他被卷进去洪水里,一样会被冲走,撞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失去知觉,然后被淹死。
但如果只是眼前这种程度的话……脚下的水,为什么会变成他的阻碍?
洪水携带进来的水,也是有流势的,它们有自己的规律。
工匠是感知事物存在的规律,并利用这种规律来改造它们的人。
突然间,许问好像摆脱了什么束缚一样,跑得更快了,甚至比之前没有水在平地上时更快。
阿吉明显地感觉到,吃了一惊,但动也不敢动。
许问按在他背上的手,充分表明他的意思。
而这个时候,他就算有别的想法,也不敢跟许问争执。
所有的争执,都是耽误时间,都是在送命!
洪水势头越来越快,一路摧毁房屋,冲倒树木,势不可挡。
但无论它怎么快,都跟许问保持着一段距离,始终追不上他。
终于,许问跑到了村口,他一抬头,意外发现那里还站着三个人。
是李晟和井年年,还有苗师傅!
他们向着这边翘身以盼,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他们看见了许问,露出了欣慰的目光,那一瞬间的感觉,好像是想往这边跑。
但很快,他们就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转身向后,出了村,开始上山。
东岭村前面就是山,下山是村庄,上山是活路。
这个时候,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要往上山跑。
于是那三人在前,许问扛着阿吉在后,一起疯狂往山上逃窜。
洪水一直追在他们身后,紧紧不舍,但由平地往上,它的速度也减缓了,一直没能追上。
绝境之中,苗师傅等人爆发出巨大的体能,跑得极快。
最后,当他们快要跑不动的时候,水终于停了,泛着波浪,又过了一会儿,反而向下退了一点。
许问第一个感觉到,停步回头,道:“安全了。”
这时,前面三个人才气喘吁吁地停步,心有余悸地看向山下。
苗师傅脸色和唇色一起发白,一屁股坐在山道上,拼命地喘着气,一时间说不出话。
李晟和井年年年轻一点,状况比他略好,但汗水也流得像瀑布一样,头发一绺绺地粘在脸上,像是刚被水冲过。
几个人肩并肩地看着脚下的东岭村,阿吉挣扎着从许问肩膀上落下,跪在地上,看着同样的方向。
直到现在,他手上还抓着那块鲜红、有点刺眼的喜帕,抓得紧紧的。
在他们眼前,洪水已经淹没了整座村庄,打着旋儿,仿佛稍微平缓了一点,然后,它好像找到了另一条缝隙,开始向着村西方向“挤”。
“那里有个山洞,弯弯曲曲的,不好走人,但是是通的。”苗师傅一边喘气,一边对许问他们说。
“通往哪里?”许问冷静地问道。
“是个湖,后面是一片林子,然后又是山。”苗师傅简略地形容。
不是又一座村子就好。
许问松了口气。
东岭村已经彻底没顶,如果洪水不能退去,这里有可能会变成一个湖,村庄从此沉没于湖底,再也不见天日。
现在,这个临时的“湖面”浮出大量的杂物,还有几具尸体,载浮载沉。
尸体离得很远,看不清服装以及面孔,阿吉紧盯着那边,咬牙切齿地问道:“这水,究竟是哪里来的!”
这也是许问心里的疑惑。
照他们说的,东岭村北不接鱼鳞河,南不接汾河,距离它百里的位置,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