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问和连林林肩并肩地躺在床上,心跳如鼓。
他有点不安地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连林林,生怕自己的心跳声被她听见,那样就太不好意思了。
但转念一想,怕什么呢?他就是喜欢连林林,就是会因为这样的事情紧张得要命,虽然他俩躺在床上,其实什么也没做。
他躺在连林林的枕头上,隐约传来一些皂角的清香,那是她发丝里的气味。
她不像这个时代常见的女孩子那样,会把头发留到奇长,从来不剪。她总是到一定的程度就把头发剪到半长不短,有人问起来就找个借口譬如说生火的时候烧了之类。
所以她可以经常洗头发,不管什么时候看,发丝都是顺滑的,总是带着清香。
许问很喜欢。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帐顶。
他躺在这里就是来看这个的。
连林林做了一顶帐子,撑在床的周围,他做给她的鱼鳞纱位于帐顶,平铺了开来。
“我选了好多地方,才发现床放在这里最合适。看,光会从天窗照进来,正好照在帐子上。多美啊。”连林林躺在一个衣服包上,在他耳边轻声私语。
许问还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自己做出来的成品。
正如连林林所说,清晨莹润的白光从天窗里照入,均匀地铺洒在帐顶上,鱼鳞幽幽生辉,散发着深邃而绵长的光芒。
这些鱼鳞是许问从船上搜集来的,出自饮马河常见的不同鱼种,大小、颜色、甚至形状都因为鱼种以及部位的差异而各自有所不同。
许问将这些鱼鳞进行了处理,不仅没有一点腥气,而且柔软圆润,即使披在身上也会非常舒适。而当它如此展开,它的美、许问在制作时别具一格的用心则越发展露无遗。
那是一片星空,是许问在这个世界无数次抬头看见的星空,是江南、汾河边、龙神庙、西漠等所有地方,他抬头看见的星空。
这个世界没有光污染,星星格外明亮,许问刚来的时候,就特别喜欢晚上躺在一个地方,抱着头,看着星星,一看就能看很久。
但真正触动他的,是那天晚上,饮马河的渡船上,跟连林林并肩坐在船头,探头向外看出去的那一片无垠耀眼的光芒。
天与河相互映衬,河水奔腾,星光却仍能落入其中,仿佛也在奔涌流动一样。一上一下,极为壮丽。
那时候,许问刚刚经历地震的恐惧、逢春与流鱼村村民焦急与伤痛的感染、以及对绿林安定的担忧,还有各种各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与事情,心绪极其混乱。
但坐在船头,听着身边连林林的呼吸声,看着那熟悉也陌生的壮丽景象,他的心奇异地平静了下来,非常平静。
制作这面鱼鳞纱的时候,他回忆起了那时的情景与心情,同时还有另一些事情……
在旧木场的那张桌子,暖融融晒下的阳光,拂过的微风,食物的香气,师父、林林以及师兄弟们的笑脸,一天劳作之后疲劳结束的轻松感。
他没有描绘具体的场景,却把所有的这些情绪全部融合了进去,融进了那一片星空里。
所以现在,你要说这片鱼鳞帐织的究竟是一幅什么图,谁也说不出来,许问自己都没办法。
但是,他把他所有的感触与心情都编了进去,那是他的向往、他的怀念,以及他的爱。
“真舒服啊……”良久之后,连林林轻声说道。
“嗯?”许问用鼻音问。
“看着就觉得很安静,很舒服,还有点想打瞌睡。”连林林声音很小,带着笑,还真的打了个呵欠。她的声音软糯糯的,说道,“当时我把它铺开看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所以马上就想到可以做个帐子,这样一定睡得很香。”
她翻了个身,用手肘撑起身体,认真地看着许问的眼睛,说:“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非常非常喜欢!”
晨光透过她的头发,照进她的眼眸,如光、如水、如爱。
许问原本已经平静下去的心脏再次剧烈跳动了起来,想要伸手,但手指动了动,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