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为它的恢弘,而是因为实在太可怕了。
“怎么这样!”荣显直接叫出声来了。
房屋倾颓,藤蔓与杂草四处丛生,到处一片凋蔽景象。
这段时间,许问有时间就动手,把这里的垃圾收拾了个干净,之前杂乱拉着的电线和晾衣架、塑料袋什么的都不见了,但破瓦烂砖烧焦的痕迹依旧还在,看上去还是很凄惨,活生生一个废墟。
其他人进来之前,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现在环目四望,都有点发呆。
“这种宅子修起来工程也太大了吧?”荣显震惊。
“确实。”许问承认。
“前面门头砖雕,损毁程度有限,可以根据已经有的部分推导出缺失的部分。这里几乎只剩地基了,要怎么重建?”陆远一直安安静静的,这时突然开口问道。
“地基可以推导出格局,前后门厅后院可以推导出风格,难度很大,但并非无法进行。”许问说。
“工程很大,需要的人力物力非常巨大。”荣老爷子环视四周,道。
“确实。”这点许问早有心理准备。
“耗费你的一生,可能都无法全部完成。”荣老爷子说。
“我还年轻,而且,我有心理准备。”许问微微一笑。
“嗯……”荣老爷子缓缓点头,没再说什么。
“东西在后面。”许问引着他们继续往里走。
后面的领域,真正是他从没带人进来过的地方了。虽然他心里隐约有所感悟它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但实际看见结果前,他还是不能放心的。
这些想法在他脸上一点也没露出来,其他人除了楼先生之外,也没人留意他,他们左顾右盼,这座残破的宅子仿佛有某种魔力,吸引着他们全部的注意力。
中庭仿佛是个分割点,这里的房子也塌了,许问以原有的房屋为基础,搭了一个临时的棚子,很明显是用来做工作间的。
里面摆着许多材料与工具,还有一张翘头案,酸枝木制,修复了一大半,快完工了。
它黯红的颜色微微有些发黑,深沉而凝重,仿佛把周围的光线全部吸收了进去,从而内蕴出一种光华。
翘头案是案面两端高起而装有翘头的条案,翘头与案面抹头一木连做,弧线简洁而优雅,两侧挡板透雕云纹,四足直落,是典型的明式家具。
“这长案漂亮啊!”荣老爷子一看见它,眼珠子立刻转不动了,急忙上前几步走到它旁边,伸手想摸,但还没有碰到就又收了回来。
他看得出来,这条案曾经也损坏过,正在修复,上了一层清漆,正在晾干。
许问见他没准备继续摸,停下脚步,介绍道:“这是明式的翘头案,样式比较简单。”
“这种翘头案一般都是摆在墙边或者窗户旁边,用来放一些花瓶或者化妆品的。明式家具造型通常都比较简单,跟清代那种华丽复杂派不一样。”荣显从小就记这些东西,背得滚瓜烂熟,这时小小声地讲给初学者高小树听。
“简单确实简单,但也不简单!”荣老爷子紧盯着这张明代酸枝云纹翘头案,摇头道,“它……它……”
他想描述一下心里的感受,解释一下它的“不简单”,但半天找不到合适的词,辞穷了,“确实不简单。”
他只能这样说。
许问很清楚他的意思。
明式家具样式非常简单,譬如这张翘头案,与普通的长条桌不同的地方也就是两边向上飞起的翘头、下方的云纹、以及整体的结构与形状。
但越是简单的东西也越是复杂,面前这张几案就是在极致简洁的条件下,透出了与其他同类家具的不同!
那种不同在于每一寸曲线与直线之中,在横平竖直的简洁纵横间,那是一种美,难以言喻却真实存在,只要你稍加注目,就会看见,然后被吸引。
“是哪位大师的作品?”荣老爷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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