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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天青看着女儿,眼中波澜隐现。他安静了好一会儿,“嗯”了一声,接过她递过来的药包,说:“回去好好休息吧。”
“阿爹你也是。”连林林一笑,出了门。
连天青目送她背影离开,缓步走到桌案旁边。空荡荡的桌面上,平放着一张信纸。
连天青古井无波地看着那张信纸,片刻后,伸出手,把它撕了个粉碎。
许问不知道隔壁房间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一个多月后,自己会得到一份意外的惊喜。
房间里留了灯,被压到只剩一豆,他挑了一下灯芯,四壁间迅速明亮了起来。
桌上有一叠资料,很眼熟,是他在山下看过的那份,流觞园的人直接给他搬上来了,还是放在了他的房间里。
资料比他之前看过的厚,今天又有了一些新讨论,包括不久前他跟储秋实的那番登记,全部都被记录了下来,放在了这里,纸上的墨迹都还残留着特有的香味。
之前许问还以为这是流觞园给连天青这位半步天工的优待,他现在不这么想了。
就现在看来,明家跟朝廷的联系多半集中在内物阁,潜龙宫以及周边新城是内物阁的重要试点项目,内物阁自然会向这边倾注大量关注。
流觞会的讨论结果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许问轻吐口气,坐下来细看。
前来流觞会的是当代最顶级的工匠大师,他们经验丰富、思路深广,随意碰撞出来的东西常常都能发人深省。
受到许问的影响,他们这次讨论的议题主要集中在新技术的萌芽以及新旧技术的冲突上。
他们并非真的故步自封,对于世界已经或者说将要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变化,他们其实都是有感觉,并且怀着各种各样想法的。
只是换了以前,他们对这种趋势会更沉默、更警惕,带着自己可能也没发现的抗拒,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地坐在桌边进行讨论。
他们来自于大周各个地方,深入或者说出身底层,也常常来往于高官贵人家中,为他们织锦裁衣、打制金器、修复书画、造屋制器。
当他们展开讨论,进行思考,那深度与延展性是惊人的。
透过他们的言论,许问的目光放到了从未有过的广阔,他发现,变化的端倪早已出现,早在他提出全分法之前,早在内物阁成立之前。
他想起了一品坊,想起了那横平竖直整齐的房屋与街道。
相比之下,这才是真正这个时代将要出现的鸣音。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许问仿佛能够透过纸面,听见大师们的叹息声。
时代是向前发展的,不可阻挡,不可回头。
这时,房间里突然传来“喵”的一声,许问被吓了一跳,低头看见球球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了。
球球在他脚下,蹭了蹭他的腿,又咬住他的裤角,似乎想把他往什么地方拉。
许问愣了一下,站起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