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容易,可是掌握着决策权的领导,要拍板的时候,考虑的不只是经济利益,还有矿山职工安置、冶炼厂铜矿石供应不足等等方面。
矿业公司内部的专家陆堪青开口道:“德门铜矿山的生死,同样关系着我们公司在隔壁县铜冶炼厂!因为矿山产量降低,冶炼厂近几年产铜量也是逐年下降,经济利益遭受巨大损失。这是一个连锁反应,牵一发动全身。”
“你们那个冶炼厂就在江边,有优良的深水码头,从国外进口铜精矿,从海港沿江运进来,很方便。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冶炼厂一直以来铜产量一半都是利用进口的铜精矿冶炼出来的。”
“进口铜精矿,赚取的只是tc和rc加工费,受供需关系波动很大,而且话语权全在国外铜矿商,利润很低。咱们矿山自己生产的铜精矿,自己冶炼,自己加工铜产品,这部分的利润才是大头。”
每一种大宗商品,贸易方式都不一样。
铜矿贸易是铜矿石生产商委托冶炼厂进行冶炼,冶炼厂赚取的是代工费。
所谓tc就是粗炼,rc就是精炼。
有一整条产业链,和仅仅赚取代工费,两者之间的利润差距,简直是云泥之别。
这也正是赵禾浦无论被专家组否决了多少次,都要一次又一次想方设法继续延续矿山寿命的原因。
牵扯到下游的产业链,在场许多专家都不是自己擅长的领域,一时间也不好说什么。
“你们冶炼厂是什么类型的冶炼方法?”李唐突然开口问道。
专家们转头过来,看到发问的是一个年轻人,矿冶公司的专家陆堪青根本懒得回答,正心烦得很。
赵禾浦认识李唐,胖脸上绽放出一丝笑容,“我们冶炼厂是火法冶炼。国内铜矿冶炼基本都是火法冶炼,能占到九成以上,毕竟技术成熟。”
“难怪。”李唐恍然的点点头。
其实赵禾浦不说,他也能够猜到矿冶公司的冶炼厂是火法炼铜。
现在是99年,湿法炼铜在国内总体产量极低,根本没有形成规模。
尤其是产能较高的湿法冶炼厂,在国内根本没有成熟的技术,还在摸索的起步阶段。
就算是国外,湿法冶炼也并没有形成统一的适合所有铜矿山的技术理论。
每个铜矿山情况不一样,有的是黄铜矿,有的是辉铜矿,有的是赤铜矿等等,而且共伴生的其他金属也不尽相同,对冶炼影响极大。
铜矿湿法冶炼对一些矿山起作用,对其他矿山并不见得有用。
秦建设看到李唐若有所思的表情,不由得好奇道:“难怪什么?”
他的意见,其实跟在场专家一样,实在是找不到延续矿山寿命的方法。
“火法冶炼对铜矿石的品位要求更高,而且成本也很高。现在国际上品位较高的铜矿山,开采成本在一万二以上,德门铜矿山临近枯竭,生产成本只会更高!”李唐声音不大,倒也没有刻意说给其他人听。
其他专家也在相互议论着,并没有在意李唐这个年轻人的说法。
秦建设倒是聚精会神的倾听,也很赞同李唐的说法,“你说得对,不过现实的情况,远比理论要更加复杂。”
“矿山工作来说,不管是开采,还是选矿厂,还是冶炼厂,最后加工和贸易,每一个实践的步骤,不都是首先有理论支撑,有理论的论证,最后才是付诸实践。”
李唐一直很自信,所以很多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畅所欲言。
若是不了解他和秦建设之间不错的关系,恐怕会认为这个年轻人有些楞,居然敢顶撞领导。
他想了想,一脸坚毅道:“已经研究了两三年,以目前的道路走下去,明知走不通的情况下,是时候转变思维了!”
漂亮话谁都会讲。
这么大个矿山,还要涉及下游的冶炼厂,哪能说变就变?
可是,这话从李唐嘴里说出来,秦建设却不由得陷入沉思。
他看得出来李唐那张年轻的脸上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