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供孩子读书,是母亲最后的坚持,这一点,任何人都不可改变。
这时候,一直坐在炕沿上抽着旱烟的爷爷,终于说话了:“三凤儿,你在家自学,真的能学明白?”
刘青山心里一喜,这种时候,他太需要爷爷的助攻了,于是重重地点点头:
“爷,俺有信心,三年后,考上大学,绝对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
刘士奎微微点点头,转向林芝:“芝儿啊,你看这么办行不行。赶明个儿,我领着青山,去趟县城学校,找校长徐大胡子说说,他以前和子君是同事,没准能成。”
这个折中的法子呢,暂时双方还算都能接受。
林芝点点头,然后也不再搭理刘青山,出去喂鸡喂猪。
透过玻璃窗,刘青山还能看到,母亲还不时地抹抹眼泪,显然并未释怀。
他赶紧跑出去,跟着母亲后面一起忙活,结果被林芝给撵回屋里,继续给二姐录磁带。
没法子,刘青山只能朝老四比划了个手势,小家伙挺机灵,而且会哄人,不大一会,就把娘给哄乐了。
不过刘青山知道,这件事不彻底解决,母亲心里的疙瘩就不会解开。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饭之后,就用自行车驮着爷爷去了县城。
半大小子不知道啥叫累,就算是驮着个人,几十里路,跟玩儿似的。
一中就在县城的最东面,是全县唯一的一所高中。因为正放暑假呢,学校里面显得冷冷清清的,就传达室一个看大门的老头。
问清楚了校长家的住址,就在学校前面,是一所普通的小平房,这时候的县城,基本上没有住楼房的呢。
敲门的时候,刘青山心里也有点打怵,主要是徐大胡子校长,留给他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这位徐校长的胡须比较重,那年代也没有电动剃须刀,都是刮胡子的。几天不刮的话,就胡子拉碴的。
此人眼睛也大,大眼珠一瞪,学生都吓得溜溜的。
另外,“胡子”这个称呼,在当地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从前那些山上绺子里的土匪,也被称作胡子。
据说有次,校外有几个小混混过来调戏女学生,这位徐校长抡着大板凳,全给干趴下了。
就是这么猛。
所以一中的学生,对这位校长,都是又害怕又尊敬,感情比较复杂。
随着嘭嘭嘭的敲门声,屋里很快走出来一位中年妇女,扎着一个素花围裙,应该是正在洗衣服,两手湿漉漉的。
“阿姨您好,我们找徐校长,请问他在家吗?”
刘青山当然也认识这位王阿姨,是徐校长的妻子,平时在一中的食堂帮工。
这是个心地善良的中年妇女,对那些家庭困难的学生特别好,打饭的时候,总会多给盛点。
估计要不是有徐大胡子的原因,早就被辞了。
“哦,你们找老徐啊,在家呢,快进来吧。”
王阿姨笑呵呵地拉开大门,往屋里让人。
两间小平房,中间是个小走廊,东屋睡人,西屋呢,估计就是徐校长的书房兼会客室了。
进屋就是一个大书柜,还有一张破旧的小木头桌。就是上边有三个抽屉,下边还带着一个装东西的小柜子,俗称“一头沉”的那种。
桌子后面,正有一个人拿着钢笔在写着什么。
看到家里来人,他抬头起身,好家伙,果然一脸的连毛胡子,估计是放假了,平时在家也懒得打理。
大眼珠子望过来,刘青山下意识地一哆嗦。
记得以前上高中的时候,有次翻学校大墙跑出去玩,结果被大胡子给抓了个现行。
好家伙,屁股差点没被踢开花。
他还不敢有一点怨言,人家说了,是替他老子教训的。
回家就更不敢提了,要是叫爷爷知道,